磷火熄灭的刹那,青铜门上的殄文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苏童的指尖刚触及门环,那些蝌蚪状的文字就像被惊醒的蜈蚣,在门板上游走出诡异的轨迹。唐雨柔的银针在黑暗中划出冷光,针尖挑起的血珠悬浮在门前三寸,映出门缝里渗出的青灰色雾气。
"是血障。"苗疆蛊女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她耳坠上的苗银螭龙纹正在发烫,这是蛊虫感应到阴秽之气的征兆。苏童摸出鎏金罗盘,发现磁针正以七星步的节奏叩击盘面——父亲笔记里提过,这是"鬼叩门"的凶兆。
甬道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苏童用分金尺划过掌心,鲜血顺着尺面《撼龙经》的刻纹流淌,在青铜门前滴成三才阵。当第三滴血渗入地缝时,门上的殄文突然扭曲成一张人脸,腐烂的嘴唇开合间吐出带着淤泥味的寒气:“…苏…明远…”
唐雨柔的银镯撞在门环上迸出火星。苏童趁机将染血的分金尺插进门缝,尺身与青铜摩擦发出的声音像极了垂死者的呜咽。门轴转动的瞬间,整条甬道突然倾斜,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潭。十几条青铜锁链从潭底激射而出,链身上湿滑的青苔在黑暗中泛着磷光。
"抓紧!"苏童拽住唐雨柔的腰带滚进门内。最后一条锁链擦着他后颈飞过,链节上附着的食尸鲳牙齿在石壁上刮出刺耳声响。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震落的尘土里混着某种干燥的鳞片,落在皮肤上像烧红的铁屑。
主墓室比想象中更为诡异。八盏鲛人灯悬在穹顶,灯油里浸泡着已经石化的眼球。正中央的青铜棺椁被九根刻满雷纹的铁索悬在半空,棺盖上的凹槽里蓄着暗红色液体。苏童的罗盘刚掏出来,磁针就疯狂旋转着指向棺椁下方——那里有个用朱砂画出的八卦阵,阵眼处插着半截熟悉的鎏金尺。
"你爹的定穴尺…"唐雨柔的指甲掐进苏童手臂。阵图边缘散落着几块龟甲,上面用刀刻着"灰袍养虬,洪武赎罪"八个字。苏童突然想起灰袍人首领脱落的面皮下,那些青黑色角质层分明是虬褫的鳞片。
棺椁突然发出闷响。九根铁索同时绷直,将青铜棺拉得倾斜了十五度。蓄在凹槽里的液体顺着棺身流下,在地面腐蚀出"鄱阳"两个篆字。苏童的分金尺突然变得滚烫,尺尖自动指向东北角的灯柱——那里藏着半卷发黄的羊皮。
"是《镇龙诀》下半卷!"唐雨柔的银针刚射向灯柱,整盏鲛人灯突然炸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结成洪武二十四年的星象图,而羊皮卷正漂浮在紫微垣的位置。苏童扑过去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九根铁索像被激怒的蟒蛇般绞向他的咽喉。
唐雨柔甩出的蛊虫在铁索上爆开绿色毒雾。苏童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分金尺上。当尺刃斩断第一根铁索时,棺椁里传出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紧接着是某种东西在液体里翻腾的黏腻水声。
"用震卦!"唐雨柔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蛊王纹身正在渗血。苏童立刻会意,将分金尺插入八卦阵的震位。地面剧烈震动中,那半截鎏金尺突然从阵眼弹出,与苏童手中的分金尺严丝合缝地拼接成完整的定穴尺。
棺椁的响动戛然而止。悬浮的星象图突然坍缩成光点,全部涌入拼接完成的定穴尺。尺身上的《撼龙经》文字一个个亮起红光,在黑暗中投射出立体的鄱阳湖水系图——其中标记着七个龙眼位置的朱砂印记,正与苏童后背的刺青完全重合。
"原来父亲把地图刻在了我身上…"苏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唐雨柔却突然拽着他扑向右侧,原先站立处的地面刺出数十根骨刺。灰袍人首领不知何时出现在棺椁旁,他彻底脱落的面皮下露出虬褫独有的分叉舌头,正贪婪地舔舐着棺身流下的液体。
定穴尺突然自行飞向棺椁。当尺尖插入棺盖中央的锁孔时,九根铁索同时断裂。青铜棺砸落地面的巨响中,苏童看见父亲模糊的虚影站在星图投射的龙脉上,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根插进灰袍人胸口的镇龙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