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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水银

断龙岭 贪婪的土豆 2025-04-09 23:47
青铜门内涌出的腐臭味裹着潮湿水汽,苏童的藏青色冲锋衣紧贴在皮肤上,肩头蹭着门框边缘剥落的青苔。战术手电筒的光圈扫过门后空间,光束里浮动的尘埃像是被惊扰的萤虫,忽明忽暗地勾勒出九根蟠龙铜柱的轮廓——每根柱身缠绕的青铜锁链都延伸向中央高台,台上一尊两人高的青铜鼎泛着幽绿锈色,鼎耳铸成逆鳞虬首,獠牙间垂落的铁链正滴着暗红液体。
唐雨柔的银铃链垂在靛蓝蜡染短衫外,三十出头的苗疆蛊女突然按住苏童手腕:“鼎耳在渗血。”她耳垂的盘瓠银坠随动作轻晃,末端坠着的雷击枣木珠擦过青年手背,激起细微的刺痛。苏童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虬首龙睛镶嵌的翡翠表面果然裂开蛛网纹,血珠正顺着裂纹蜿蜒爬行,在鼎腹阴刻的二十八宿图上勾出诡异的河图纹路。
“这不是血。”苏童用分金尺挑起一滴液体,青铜尺面《撼龙经》刻文突然浮现金光,“是水银混着朱砂,工部当年用这种‘伪龙血’绘制镇水敕令。”
唐雨柔的蜡染布鞋碾过满地铜钱,弯腰拾起一枚穿孔的洪武通宝。钱眼残留的半截指骨被火光映得焦黄,断口处有明显的啃噬痕迹:“这些钱币穿的是守陵人的指骨,摆的应该是‘九泉锁龙局’。”苗疆女子蜜色的指尖抚过钱面,“但东南角的铜钱排列反了八卦方位,有人动过手脚。”
苏童的鎏金罗盘在掌心嗡鸣,裂纹中的磁针直指中央青铜鼎。二十五岁的风水师喉结滚动,五岁时父亲握着他手指在祠堂地砖画符的画面突然清晰——那些扭曲的殄文竟与鼎足阴刻的纹路如出一辙。他藏青登山靴刚踏上石阶,整座高台突然震颤,九根蟠龙柱表面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痋虫卵。
“坎七离三!”唐雨柔甩出三枚银针钉入柱身裂缝。针尾系着的五色丝线遇风即燃,幽蓝火焰中,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甲虫正从虫卵里破壳而出,鞘翅上的镇水司虎头纹泛着油光。
苏童拽着唐雨柔疾退两步,分金尺横扫扑来的虫群。青铜与甲壳相撞迸出青紫火星,最近几只甲虫爆开的汁液溅在石阶上,竟将青砖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是工部痋术养的蚀骨虫,这些虫子吃过水银!”
高台中央的青铜鼎突然传出铁链绷断的脆响。两人抬头时,正看见虬首龙睛的翡翠彻底碎裂,一团缠着银丝的腐肉从眼眶里钻出,落地便膨胀成半人高的肉瘤。唐雨柔的银铃链绞住肉瘤表面,末端蛊虫咬破外皮的瞬间,腥臭的黑血裹着成团青铜甲虫喷涌而出。
“陈九指养的痋蛊!”苗疆蛊女扯断耳畔银坠,二十八枚银片在空中拼成盘瓠图腾。肉瘤在毒雾中剧烈抽搐,裂开的缝隙里突然探出只腐烂的人手——指节缠绕的青铜锁链,与陈九指在地下河使用的制式完全相同。
苏童的分金尺插入肉瘤核心,《撼龙经》刻文迸发的金光中传出老者的惨叫。当黑血散尽时,地上只余半截枣木杖头,挂着块刻“陈”字的青铜腰牌。
“是陈三平的族徽。”唐雨柔用银针挑起腰牌,边缘磨损的纹路与二十年前考古队合影里某人的衣扣完全吻合,“这老鬼果然没死透。”
青铜鼎内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苏童的战术手电筒扫过鼎口,光束里赫然映出张肿胀的死人脸——穿藏青中山装的浮尸双臂扒在鼎沿,腐烂的右手无名指缺了半截,腕表表面刻着的“苏明远”三个小篆刺痛了苏童的瞳孔。
“爹?!”青年风水师如遭雷击。尸体猛然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钻出成团银丝,每条丝线末端都系着片带咒文的青鳞。唐雨柔的银针暴雨般钉入尸身七窍,却在触及心口时全部反弹:“当心!这不是普通的尸变!”
整座高台突然倾斜四十五度。苏童在颠簸中抓住蟠龙柱表面的锁链,藏青布料与青铜摩擦出细碎火花。当倾斜角度超过六十度时,他猛然发力将分金尺插入柱身裂缝,青铜尺身与《撼龙经》刻文严丝合缝。
“这是苏家祖传的‘逆鳞锁’!”苏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七岁那年除夕夜,父亲曾用朱砂在祠堂梁柱上画过同样的阵图,“雨柔姐,震位三寸有暗格!”
唐雨柔的苗刀应声劈开青砖。砖缝里滚出个黄杨木盒,盒面阴刻的河图纹路与苏童锁骨处的龙鳞胎记产生诡异共鸣。当她掀开盒盖的刹那,十八盏青铜灯从穹顶垂落,火光里浮现出数百个悬在铁索上的柏木棺椁——每口棺材底部都钉着七根浸血的桃木钉,排列方式与祠堂地砖下的“七煞镇魂局”完全相同。
“坎宫转离位!”苏童拽着唐雨柔翻身滚向生门。原先站立处的地面突然塌陷,九具穿明代官服的干尸破土而出,腐烂的指节握着锈迹斑斑的洛阳铲,铲头刻着的“镇水司”三字正渗出黑血。
唐雨柔突然扯开苏童衣襟。暗金色龙鳞纹已蔓延至喉结,与木盒中泛黄的《镇水司秘录》扉页殄文遥相呼应:“‘甲子年七月十五,嫡孙童童当镇龙喉’……你出生那天的星象!”
干尸群突然集体跪拜,腐烂的声带挤出整齐的殄文咒语。苏童趁机将分金尺插入青铜鼎足裂缝,当《撼龙经》第七道刻纹亮起时,鼎腹突然中分,露出内部深藏的石阶——阶面布满抓痕,像是被无数利爪反复刮擦过。
暗河奔涌的轰鸣从地底传来,陈九指砂纸摩擦般的笑声穿透石壁:“苏明远!你骗得老夫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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