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窥心

青铜门上的逆鳞虬龙在幽绿磷火中泛着冷光，龙睛处渗出的血珠顺着门环纹路蜿蜒而下，将苏童的倒影割裂成斑驳的碎片。唐雨柔的银铃链垂在靛蓝蜡染短衫外，三十余岁的苗疆蛊女突然按住青年风水师的手腕，蜜色指尖点在虬龙獠牙的凹槽处：“龙目用的是活人血玉，这机关认苏家血脉。”
苏童的藏青冲锋衣被暗河水浸得透凉，锁骨处的龙鳞胎记突突跳动。他攥紧家传的分金尺，青铜尺身《撼龙经》的刻文硌着掌心——五岁时父亲握着他的手临摹这些殄文，曾说这是镇水司代代相传的"叩门咒"。门缝里溢出的腥风裹着陈年霉味，隐约能听见锁链拖动的金属摩擦声。
"七世祖苏文启的腰牌……"苏童从贴身内袋摸出半块残玉，玉面阴刻的逆鳞纹与门环虬首严丝合合。唐雨柔突然扯住他衣领后退三步，原先站立处的地砖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深埋的青铜齿轮组。锈蚀的机括表面，暗红色的手印与残玉边缘的缺口完全吻合。
整扇青铜门突然震颤，门环虬首的獠牙缓缓张开。十八盏人鱼膏灯沿着门楣次第亮起，将门后百丈长的青石甬道照得忽明忽暗。甬道两侧的壁画上，镇水司官员正将活人浇筑进青铜柱，执刑者的眉眼与苏童有七分相似。
"坎七离三，这甬道走的是反八卦。"苏童的鎏金罗盘在掌心嗡鸣，裂纹中的磁针垂直指向壁画某处。唐雨柔甩出三枚银针钉住壁面裂缝，针尾红绳燃起的幽蓝火焰里，照出砖缝里密密麻麻的青铜甲虫——每只虫壳都印着模糊的苏氏族徽。
苗疆蛊女突然扯断耳畔银坠，二十八枚银片在空中拼成盘瓠图腾："这些痋虫吃过苏家人的血肉！"她靛蓝衣袖翻飞间，腕间银蛇蛊昂首吐信，将扑来的甲虫逼退三尺。苏童趁机将残玉嵌入齿轮凹槽，整条甬道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
九尊镇墓兽石像破壁而出，獠牙间垂落的锁链将两人脚下的青砖震出蛛网状裂纹。唐雨柔的银铃链绞住最近那尊石像脖颈，雷击枣木珠在青铜表面擦出火星：“震位石柱有夹层！”
苏童的分金尺插入石柱裂缝，《撼龙经》刻文与柱身虺纹产生共鸣的刹那，甬道尽头突然升起九根蟠龙铜柱。每根铜柱缠绕的锁链都延伸向中央祭坛，坛上供着的青铜鼎表面，密密麻麻的殄文正渗出暗红液体。
"工部督造的炼虺鼎……"苏童喉结滚动。五岁那年除夕，父亲在祠堂讲述镇水司旧事时，曾用朱砂在黄纸上画过同样的纹样。鼎耳处垂落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铃舌竟是半截发黑的人指骨。
唐雨柔突然拽着苏童滚向生门。三支浸毒的青铜弩箭贴着他后颈飞过，钉入祭坛炸起腥臭黑雾。佝偻的身影从铜柱阴影里踱出，陈九指腐烂的半边脸在磷火中狰狞可怖：“苏家小子，把龙喉关的密钥交出来！”
老风水师脖颈的蜈蚣状疤痕突然裂开，钻出三条生着人脸的银鳞小蛇。苏童反手挥尺劈开蛇群，分金尺与蛇鳞相撞迸出青紫火星：“陈三叔，二十年前你偷换考古队的罗盘时，可想过会被虺族反噬？”
整座祭坛突然倾斜，暗河水从穹顶裂缝倾泻而下。唐雨柔甩出本命金蚕蛊撞向鼎耳，蛊虫爆开的毒雾暂时逼退陈九指：“鼎底的河图纹缺了角宿位！”
苏童的龙鳞胎记突然灼痛。当他跃上祭坛将染血的手掌按向凹槽时，青铜鼎应声翻转，露出底部深埋的玉函——函面朱砂绘制的镇魂符，与母亲临终前塞进他襁褓的护身符如出一辙。陈九指发出夜枭般的嘶吼，腐烂的右臂暴涨三寸抓向玉函：“苏明远！你骗得老夫好苦！”
九条龙影突然从鼎中窜出，将老风水师钉死在离位石柱上。苏童在龙吟声中掀开玉函，泛黄的《镇水司秘录》扉页赫然写着：“洪武二十四年七月初七，臣苏文启以嫡孙童童为引，镇伪龙于鄱阳水眼……”
暗河奔涌声陡然加剧，唐雨柔的惊叫混着锁链断裂声传来：“棺椁要起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