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环上的虬龙逆鳞泛起青灰光泽,苏童的登山靴碾过满地碎骨渣,战术手电筒的光圈在渗血的龙睛处停留。唐雨柔突然按住他手腕,三十出头的苗疆蛊女耳垂银坠轻颤,靛蓝蜡染短衫的银线刺绣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门环浸过血银。"她指尖银针挑起龙须缝隙里暗红结晶,“这是湘西痋术里的’锁魂扣’,开错方位会触发连环机关。”
苏童的藏青色冲锋衣肩头还沾着暗河水渍,锁骨处的龙鳞胎记突突跳动。二十五岁的风水师摸出鎏金罗盘残片,裂纹中渗出的血丝正与门环纹路产生共鸣:“七世祖的镇水印鉴就在门后,陈三平拼死争夺的秘录应该也…”
话音未落,整扇青铜门突然震颤。门缝里涌出成团的银白色丝状物,每条丝线末端都缀着指甲盖大小的青铜铃铛。唐雨柔甩出三枚银针钉入门框,针尾红绳燃起的幽蓝火焰中,丝线竟如活蛇般避让开来。
"坎七离三!"苏童拽着唐雨柔疾退七步。原先站立处的地面突然塌陷,十八根青铜桩破土而出,桩身阴刻的镇水司虎头纹正在剥落。当第七根铜桩完全升起时,整座墓室突然倾斜四十五度。
唐雨柔的银铃链绞住最近铜桩,苗疆女子蜜色手腕青筋暴起:“这是工部督造的’地龙翻身局’,要找到压阵的镇物!”
苏童的分金尺插入青砖裂缝,青铜尺身《撼龙经》刻文渗出暗红血珠。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的祠堂,父亲握着他的手在《营造法式》拓本上圈出的方位:“童童你看,这种机关的生门藏在…”
“童童!”
唐雨柔的惊叫打断回忆。三具穿着九十年代工装的浮尸顺着倾斜地面滑来,腐烂的右手握着锈迹斑斑的洛阳铲。苏童挥尺劈开铲头,铲身刻着的"洪武二十四年"字样刺痛双眼——这正是父亲当年带队使用的考古工具。
"坎宫转震位!"苏童突然发力撞向东南角铜桩。当龙鳞胎记触及桩身凹槽时,整排青铜桩突然调转方向,将浮尸绞成碎肉。暗红色的液体从桩底涌出,在地面勾出诡异的河图纹样。
唐雨柔突然扯开苏童衣领,龙鳞状的金纹已蔓延至喉结:“你的气血在共鸣,这铜桩里封着苏家人的魂魄!”
整座墓室突然龙吟震耳。青铜门应声洞开,阴风裹着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十八盏人鱼膏灯次第亮起,照亮门后百丈深的阶梯——每级台阶都嵌着半截指骨,骨缝里渗出暗绿色黏液。
"当心头顶!"唐雨柔甩出银针贯穿扑来的青铜甲虫。三十出头的蛊女突然闷哼,左肩冲锋衣被虫壳划开三道血口,“这些痋虫的甲壳用陨铁打造,专破风水法器。”
苏童的鎏金罗盘突然脱手飞出,裂纹中渗出的血丝在水面勾出倒置星图。当他踏着第七块青砖跃上台阶时,整条阶梯突然翻转,露出底下深埋的青铜祭坛。坛面阴刻的二十八宿图缺失角宿方位,正与他胸口的胎记形状严丝合缝。
"果然是七世祖的手笔…"苏童的指尖抚过坛沿工部督造铭文。五岁时在祠堂地砖上临摹的《镇水司堪舆图》突然清晰,父亲握笔时颤抖的手腕历历在目。
唐雨柔突然拽着他扑向震位。三支青铜弩箭擦着藏青衣摆钉入祭坛,箭尾雕刻的睚眦兽首正在滴落墨绿毒液。陈三平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老风水师脖颈的蜈蚣状疤痕泛着油光,腐烂的右臂完全化为青铜锁链。
"苏家小子,把秘录交出来!"陈三平浑浊的右眼暴凸,枣木杖横扫祭坛边缘,“你爹当年用三合土封我七窍时,可曾说过镇水司最大的秘密?”
苏童反手挥尺格挡,分金尺与青铜锁链相撞震出龙吟。当第七道火花迸溅时,祭坛突然下沉三尺,露出底部波光粼粼的地下暗河。九具穿着明代官服的浮尸破水而出,腐烂的右手齐刷刷指向苏童心口。
"是镇水司的痋尸卫!"唐雨柔甩出本命金蚕蛊,蛊虫撞在最近浮尸眉心爆开毒雾,“他们吃过苏家人的血肉,专克你的龙鳞胎记!”
苏童突然瞥见某具浮尸腰间的鎏金铜牌。当分金尺挑起铜牌时,《撼龙经》刻文突然迸发血光,将整具浮尸灼成焦炭——"镇水司都统苏文启"的阴刻小字,正与族谱记载的七世祖完全吻合。
陈三平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腐烂的声带挤出砂纸摩擦的声响:"你以为苏文启是什么正人君子?当年他亲手把嫡孙钉进青铜柱…"老风水师突然撕开衣襟,胸口嵌着的青铜镜映出骇人画面——头戴冕旒的帝王正将青铜剑刺入男童咽喉,执剑人无名指残缺的形状与苏童父亲如出一辙。
唐雨柔的银针暴雨般钉向镜面,苗疆蛊毒将青铜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别被镜影术迷惑!"她染血的指尖抚过苏童后颈,龙鳞纹路已攀至耳后,“这些幻象在激发你血脉里的诅咒!”
整座祭坛突然剧烈震颤。十八尊镇墓兽石像破壁而出,獠牙间垂落的锁链将陈三平牢牢缚住。苏童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暗河水面。当血珠触及倒置星图时,九根蟠龙铜柱破水而立,每根柱身都缠绕着刻满殄文的青铜链。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镇龙桩…"苏童的登山靴碾过满地铜钱,这些洪武通宝的方孔里穿着发黑的指骨。当他用分金尺劈开某根铜柱的裂缝时,整条暗河突然静止,河底浮现出用白骨拼成的镇水司虎头符。
唐雨柔突然扯住他手腕:“看柱底!”
蟠龙柱根部赫然露出半截黄杨木匣,匣面朱砂绘制的镇魂符正在剥落。苏童的龙鳞胎记突然灼痛,五岁那年母亲将玉佩系在他颈间时的低语清晰可闻:“这物件能镇住血脉里的东西…”
当染血的分金尺插入柱底裂缝时,整座虬宫响起锁链崩断的轰鸣。陈三平突然挣断两条青铜锁链,腐烂的右臂暴涨三寸抓向木匣:“苏明远!你儿子终究要步你后尘!”
唐雨柔的红绸腰带如灵蛇窜出,末端银铃绞住陈三平脖颈。三十出头的蛊女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盘瓠图腾:“童童,开匣!”
苏童的手指刚触及木匣,整条暗河突然沸腾。九具浮尸化作青铜锁链缠向他四肢,镇墓兽石像的眼窝磷火暴涨三丈。当鎏金罗盘裂纹中的血丝补全河图时,父亲虚影突然浮现在水面,藏青中山装的第二颗纽扣泛着朱砂光。
“镇己心…”
虚影的声音混着浪涛声消散。苏童猛然发力劈开木匣,泛黄的《镇水司秘录》应声展开,扉页血字突然浮空——“洪武二十四年七月初七,嫡脉镇龙,以平鄱阳水患”。
整座虬宫突然地动山摇。陈三平在锁链中发出最后嘶吼,腐烂的身躯片片剥落。当十八尊镇墓兽集体跪拜时,苏童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河面扭曲——暗金色龙鳞纹已爬满整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