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碎裂声从脚下传来。阎九溟低头看见自己踩碎了半枚骨铃,铃舌上刻着“白氏”二字。白知秋突然跪地扒开碎石,更多骨铃碎片从淤泥里显现,每片都系着褪色的红绳。
是姑姑的引魂铃阵…她声音哽咽,“当年他们在这里遭遇过什么?”
暗河水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漩涡。七个面具人停止跪拜,齐刷刷转向溶洞方向。阎九溟的罗盘啪地裂开道缝,朱砂从裂缝中溢出,在掌心凝成个“逃”字。
走!他抱起白知秋跃入侧方水道。几乎同时,原先藏身的钟乳石柱被炸成齑粉,冲击波掀起的浪花里带着腥臭的青铜锈味。
冰冷的水流裹挟着两人冲向未知的黑暗。白知秋腕间的伤口又渗出血丝,那些血珠在水中凝成细线,指引着某个方位。阎九溟的夜视镜突然失效,取而代之的是系统投射的全息地图——前方三十米处有个标红的“祭”字。
憋住气。他在湍流中捏了捏白知秋的手,“下面有东西。”
水流突然变得粘稠如油。阎九溟感到有无数冰冷的手指拂过小腿,低头看见水底沉着七具呈北斗状排列的青铜棺,每具棺椁都连着条锁链,链子另一端拴在中央的青铜祭坛上。
白知秋突然剧烈挣扎。她指着祭坛底部悬挂的玉璧,玉璧边缘缺了个月牙形的口子——与她颈间祖传玉佩的形状完全吻合。
两人刚触到祭坛边缘,暗河突然倒流。七个面具人不知何时站在水面上,他们脚下的波痕凝固成诡异的冰花。为首者摘下青铜面具,露出张与白知秋有七分相似的女人的脸——只是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全是浑浊的白色。
姑姑?白知秋的惊呼在水下变成串气泡。
女人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突然从眼眶里抠出两颗白珠掷向祭坛。玉璧接触到白珠的刹那,七具青铜棺同时开启,棺中喷出的黑雾在水底凝成饕餮形状。
系统光幕被血色覆盖:“七重楼血祭启动,生门逆转”
阎九溟的罗盘彻底碎裂,碎片在水中组成个残缺的卦象。他猛然拽下白知秋的玉佩按在玉璧缺口处,祭坛突然射出刺目青光。那些黑雾凝成的饕餮发出无声嘶吼,竟调头扑向水面上的七个面具人。
混乱中有人抓住他的脚踝。阎九溟回头看见具肿胀的尸体——正是先前在暗河见过的拍卖行职员,只是此刻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不再是图录,而是半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沈九璋站在黄河岸边,身旁是戴着翡翠耳钉的白家姑姑。
阎当家的可知七重楼为何盯上你?尸体突然开口,喉咙里卡着块青铜镜碎片,“因为你们阎家祖传的《青乌序》里,藏着打开…”
话未说完,青铜祭坛突然裂开道缝隙。强大的吸力将尸体卷入深渊,阎九溟只来得及扯下那半张照片。白知秋的玉佩在此时迸裂,玉屑在水中划出道光痕,指引向祭坛底部的暗道。
两人被暗流卷入狭窄水道时,阎九溟听见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获得关键线索,七重楼背景解析度提升至40%”。白知秋的襦裙被暗礁勾住,撕开的布料露出她后腰处从未示人的纹身——七颗黑痣组成的北斗状图案。
“这是…”
白家女子的命纹。她喘息着按住腰间,“姑姑说这代表被饕餮盯上的魂魄。”
水道尽头豁然开朗。两人跌进个圆形石室,四壁挂满生锈的青铜镜,镜面用血画着各种卦象。中央石案上摆着本腐烂大半的笔记,封皮上“黄河考古队工作日志”的字样依稀可辨。
阎九溟刚触到日志,最近的青铜镜突然映出人影——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二十年前的场景:七个学者模样的人正在石案前争吵,其中拿罗盘的老者长相与他有八分相似。
“爷爷?”他手指穿过虚影,镜中人却突然齐刷刷转头。老者的嘴开合着说出句话,系统自动生成字幕:「七重楼要的不是密录,是藏在七墓里的…“
话音戛然而止。所有铜镜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石室中央聚成个青铜鼎虚影。白知秋突然指着鼎耳:“看上面的铭文!”
那些扭曲的文字在阎九溟眼中自动翻译成现代汉语:“海昏侯墓藏天机,七重楼开鬼门关”。系统光幕弹出新任务:“前往南昌汉代海昏侯墓,寻找七星锁龙钉”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来时的水道被塌方封死,相反方向的岩壁却裂开条缝,露出后面人工开凿的阶梯。阶梯上散落着新鲜的烟蒂和绷带,尽头隐约传来沈九璋特有的冷笑声。
他在等我们。“”白知秋捡起个尚有余温的铜烟盒,内壁刻着香港吞金堂的暗记,“故意留的路。”“
阎九溟摩挲着那半张泛黄照片。照片背面的钢笔字在系统放大下显现:“白小姐与沈某于鄱阳湖留影,七重楼丙寅年录”。他忽然想起青铜棺里那声饥饿的吞咽,或许那从来不是针对肉体,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吞噬。
走。他将工作日志残页塞进怀中,“这次换我们设局。”
阶梯盘旋向上,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檀香混着新鲜的血腥味。在转过第七个弯时,白知秋突然按住他肩膀——前方黑暗中,有串湿漉漉的脚印正凭空出现,每个脚印里都游动着细如发丝的红线。
系统警报在此时变得尖锐:“检测到命蛊追踪,建议启用《青乌序》破煞篇”
阎九溟从袖中抖出那卷得自饕餮局的墨斗线,发现线轴不知何时缠满了他的头发。当第一滴血珠滚落线轴时,整个阶梯突然亮起幽绿的磷火,照见顶部平台那扇刻满饕餮纹的青铜门。
门环上,挂着白知秋姑姑的翡翠耳钉。
暴雨依旧肆虐,暗河的水流湍急浑浊,裹挟着泥沙冲刷着四人的小腿。阎九溟举着手电筒,光束穿透黑暗,照在青铜祭坛上斑驳的纹路上。
青铜祭坛呈八角形,每一角都铸有一只狰狞的饕餮兽首,兽口衔着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没入暗河深处,不知通向何处。祭坛中央是一块凹陷的圆形石板,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文字。
“这玩意儿……不对劲。”陈老狗搓了搓手臂,低声嘟囔,“锁链沉在水里,像是拴着什么东西。”
阎九溟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符文,解密系统立刻在脑海中浮现解析——
【青铜祭坛·饕餮镇魂局】
年代:北宋末年
用途:镇压凶煞,锁魂不散
破解方法:需以血引魂,解封祭坛
“血引魂?”阎九溟眉头微皱,抬头看向白知秋,“你能看懂这些符文吗?”
白知秋走近,指尖在符文上轻轻划过,低声道:“这是‘锁魂文’,北宋时期用来镇压凶煞的秘术。祭坛下应该埋着什么东西,需要用活人的血解开封印。”
“活人的血?”陈老狗脸色一变,“该不会是要我们放血吧?”
沈九璋站在一旁,目光深沉,忽然开口:“未必是人血,也可能是某种特定的血引。”
阎九溟看了他一眼,心中警惕。沈九璋前世就是在这里背叛了他们,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先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阎九溟站起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祭坛四周。
暗河的水流忽然翻涌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搅动。锁链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
“水里有东西!”陈老狗猛地后退一步,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匕首。
阎九溟眯起眼,手电筒的光束照向水面,浑浊的水流中,隐约可见一道黑影缓缓游过,体型庞大,像是某种巨兽。
“是镇墓兽。”白知秋低声道,“饕餮镇魂局通常会豢养凶物看守祭坛,我们得小心。”
阎九溟深吸一口气,看向祭坛中央的石板:“既然要血引魂,那就试试。”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滴落在符文上。
刹那间,符文亮起暗红色的光芒,祭坛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锁链剧烈震颤,暗河的水面翻涌得更加剧烈。
“轰——”
祭坛中央的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一股阴冷的风从下方涌出,夹杂着腐朽的气息。
“开了!”陈老狗兴奋道。
阎九溟却绷紧了神经,前世他们就是在这里遭遇了致命机关,这一次,他必须谨慎。
“我先下去。”他沉声道,手电筒照向洞口,发现下方是一条狭窄的石阶,通向更深的地下。
白知秋忽然伸手拉住他:“等等。”
她蹲下身,从包里取出一张黄符,点燃后丢入洞口。符纸燃烧的火焰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久久不灭。
“阴气太重,下面有东西。”她低声道。
阎九溟点头:“小心为上。”
四人依次踏入洞口,石阶湿滑,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狰狞的鬼面浮雕,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走到最底层,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四根青铜柱支撑着穹顶,柱身上缠绕着锁链,锁链尽头悬挂着数十具干尸,随风轻轻晃动。
“这是……殉葬坑?”陈老狗声音发颤。
阎九溟目光凝重:“不,是‘悬尸阵’,用来困住亡魂的。”
宫殿正中央,是一座高台,台上摆放着一口青铜棺椁,棺椁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锁链,棺盖微微开启,露出一条缝隙。
“棺椁里……有东西。”白知秋低声道。
阎九溟握紧手电筒,缓步靠近。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他猛地回头,发现沈九璋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石阶口,手中握着一块青铜令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抱歉,各位,我得先走一步了。”
“沈九璋!”阎九溟厉喝一声,但已经晚了。
沈九璋猛地按下令牌,整个宫殿剧烈震颤,悬挂的干尸纷纷坠落,锁链崩断,青铜棺椁的缝隙中,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
青铜棺椁的缝隙中,那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五指修长,指甲泛着青黑色,像是浸泡在阴气中千百年未曾腐烂。
阎九溟瞳孔骤缩,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上一次,他们就是在这里全军覆没!
“退!”他低喝一声,猛地拽住白知秋的手腕向后撤去。
陈老狗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到青铜柱后,而沈九璋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石阶口微微晃动的青铜令牌。
“轰——”
棺盖被一股巨力掀开,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整座宫殿微微颤动。
阴冷的风从棺椁中席卷而出,夹杂着腐朽的气息,像是千年未曾散去的怨气。
阎九溟紧盯着棺椁,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只见棺内躺着一具身着华服的男尸,面容栩栩如生,皮肤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唇边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是‘活尸’!”白知秋声音微颤,“北宋时期的养尸术,用活人殉葬,以阴气养尸,千年不腐。”
陈老狗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能动?”
话音刚落,棺中男尸的眼皮猛地睁开,露出一双漆黑如墨、没有眼白的眼睛!
“跑!”阎九溟厉喝一声,拽着白知秋就往石阶口冲去。
然而,沈九璋早已启动了机关,石阶口轰然闭合,厚重的石板封死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