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秋却按住他:“别急,这乐宫有古怪——你看地面。”
阎九溟低头,瞳孔一缩——乐宫的地砖竟是一张巨大的八卦图,而乐傀的座位,恰好对应着八卦的八个方位。
“这是‘八音锁魂阵’。”白知秋指尖掐诀,“走错一步,我们就会变成新的乐傀。”
阎九溟冷笑:“那就让他们……换首曲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甩出三枚铜钱,精准地击中三名乐傀手中的骨笛。乐声戛然而止,乐傀们齐刷刷地转头,空洞的眼眶锁定了闯入者——
下一秒,所有乐傀同时起身,朝着两人扑来!
乐傀们缓缓逼近,骨笛横在唇边,无声的曲调却像是直接钻入脑海,阎九溟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景象开始扭曲。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红光:“警告!阴乐摄魂——魂魄震荡度37%”
“捂住耳朵!”白知秋猛地甩出铜铃,铃音清脆,与骨笛声碰撞出一阵刺耳的音爆。乐傀动作一滞,阎九溟趁机从腰间抽出匕首,寒光闪过,最前排乐傀的骨笛应声而断。
“没用的!”白知秋拽住他后退两步,“这些乐傀靠阵法行动,除非破坏八卦方位——”
话音未落,地面八卦图突然亮起血光,乐傀们齐刷刷抬手,人皮鼓“咚”地一声闷响,震得阎九溟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颤。系统数据疯狂刷新:“八音锁魂阵解析:乾位主杀,坤位主困,震位……”
“去坎位!”阎九溟一把拉过白知秋冲向东北角。乐傀们骤然转向,动作却迟缓了一瞬——坎位对应水行,而铜铃属金,金生水,恰好牵制了阵法运转。
白知秋会意,指尖在铜铃上连弹三下:“铃响三声,阴路开!”最后一记铃音炸开,坎位地砖“咔”地裂开一道缝隙。阎九溟眼疾手快,匕首狠狠插入缝隙一撬,一块刻着“坎”字的青石板应声翻开,露出下方汩汩涌出的黑水。
“是阴泉!”白知秋脸色骤变,“这阵法竟引了黄泉水做阵眼……”
黑水翻涌间,乐傀们突然僵直不动,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黑血。阎九溟却盯着主乐师眉心那点银光——往生镜碎片正嵌在其间,随着黑水波动忽明忽暗。
“机会!”他纵身跃上乐台,匕首直取主乐师眉心。就在刀尖触及碎片的刹那,主乐师猛地抬头,腐烂的嘴唇一张,竟发出尖锐的戏腔:“陛下——长生药引到了!”
乐宫内的黑水突然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水面浮起一层惨白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影子晃动,像是无数人影从黄泉深处爬出,朝乐台方向跪拜。主乐师僵硬地抬起手臂,指向阎九溟,戏腔拖得极长:“药引……归位……”
阎九溟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面板疯狂闪烁:“警告!阴气浓度突破临界值——”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神智顿时清醒三分。匕首在掌心一转,寒光直劈主乐师眉心嵌着的往生镜碎片!
“铛!”金石相击的脆响炸开,主乐师的头颅竟如青铜般坚硬。碎片迸出一线银光,阎九溟眼前突然闪过零碎画面——
金銮殿上,玄宗端坐龙椅,脚下跪着个穿黑袍的方士。方士捧起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人脸,而是一团蠕动的黑影……
画面戛然而止。阎九溟踉跄后退,白知秋的铜铃已甩到主乐师脸上。铃音震得它腐烂的面皮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森森头骨。头骨天灵盖上,赫然刻着个血红的“祭”字!
“是生祭活人做的乐傀!”白知秋指尖发颤,“这些人被喂了符水,活着时就被钉入乐宫地基……他们怨气不散,成了阵眼!”
黑水突然掀起浪头,一具具浮尸从水里直立起来。它们穿着唐代乐工服饰,脖颈却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拧断脖子而死。浮尸齐刷刷抬手,腐烂的手指竟摆出弹奏琵琶的姿势。
没有乐器,没有声响,阎九溟却觉得有无数根钢针顺着耳道往脑髓里扎。系统面板的数据疯狂刷新:【音波攻击——魂魄震荡度79%】
“坎位黑水通黄泉,它们借阴兵奏冥乐!”白知秋突然扯下颈间一枚玉坠砸向地面。玉坠裂开的瞬间,一缕青烟窜出,化作个穿肚兜的小童虚影。小童咯咯笑着扑向浮尸,所过之处黑水退避三舍。
阎九溟趁机扑向主乐师。这次他没用匕首,而是并指如刀,指尖沾着自己舌尖血,狠狠戳进它眼眶!
“噗嗤——”黑血喷溅。主乐师发出非人的尖啸,往生镜碎片“咔”地裂开细纹。阎九溟趁机抠出碎片,突然听到脑后风声呼啸——
一具浮尸的指甲暴涨三尺,直插他后心!白知秋的铜铃及时撞偏那爪子,自己却被另一具浮尸扯住长发。阎九溟反手将往生镜碎片按在浮尸眉心,碎片银光大盛,竟把那浮尸烧得滋滋冒烟。
“用这个!”他把碎片抛给白知秋。白知秋凌空接住,往自己铜铃上一按。铃身顿时浮现出蝌蚪状的银色符文,铃声化作实质的音浪横扫乐宫!
浮尸们如遭雷击,纷纷栽回黑水中。主乐师的头颅却突然炸开,一团黑气窜出,在半空凝成个戴冕旒的帝王虚影。虚影俯瞰二人,声音带着地底回响:“擅动长生药引者……诛九族……”
黑水突然倒流,裹着浮尸退回地缝。乐宫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渊薮。阎九溟拽着白知秋急退,却见渊底亮起密密麻麻的红点——是无数双眼睛!
“走!”他甩出登山绳缠住汉白玉柱。两人刚荡到乐宫边缘,身后“轰隆”一声,整个乐台塌入深渊。主乐师残存的半截身子扒在渊边,戏腔变成凄厉的哭嚎:“陛下……等等奴婢……”
乐宫塌陷的轰鸣声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声响。渊底的红眸忽明忽暗,仿佛某种生物在黑暗中缓缓苏醒。阎九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面板疯狂刷新:“警告!阴气浓度突破临界值——”
“那不是眼睛。”白知秋的声音有些发颤,“是灯……是长明灯。”
阎九溟眯起眼,仔细看去。果然,那些红点并非生物的眼睛,而是一盏盏悬浮在渊底的青铜灯,灯芯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火光映照下,隐约可见渊底有一座巨大的宫殿轮廓。
“玄宗的地宫……”阎九溟低声道,“真正的长生殿。”
白知秋握紧铜铃,指节泛白:“乐宫只是幌子,真正的秘密藏在这下面。”
阎九溟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视线落在渊壁的岩层上。那里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间夹杂着人形浮雕,每一尊浮雕的面容都扭曲痛苦,仿佛在无声嘶吼。
“生祭。”阎九溟冷声道,“这些人被活埋在这里,魂魄困在石壁中,成了守墓的‘活俑’。”
白知秋的指尖轻轻抚过铜铃上的银色符文,铃音轻颤,带着一丝悲悯:“他们的怨气太重,我们得小心。”
阎九溟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旧的铜钱,铜钱上刻着“开元通宝”四字。他将铜钱抛向渊底,铜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入黑暗。
三秒后,渊底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有路。”阎九溟沉声道,“铜钱没有一直坠落,说明下面有东西托住了它。”
白知秋深吸一口气:“下?”
“下。”阎九溟斩钉截铁。
两人沿着渊壁的凸起处缓缓下行,岩壁湿滑,指尖触碰到的符文仿佛有生命般微微发热。越往下,空气越发阴冷,呼吸间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下到一半时,阎九溟突然停下。他的系统面板闪烁:【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等等。”他低声道,“有东西上来了。”
白知秋立刻屏住呼吸,铜铃悬在掌心,随时准备摇动。
渊底的红眸突然剧烈闪烁,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物体在爬行。阎九溟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群巴掌大小的青铜甲虫,虫背上刻着人脸,每一张脸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或哭或笑,或怒或悲。虫群如潮水般涌上岩壁,所过之处,符文竟如活物般扭曲蠕动!
“镇墓虫!”白知秋惊呼,“别让它们碰到皮肤!”
阎九溟反应极快,匕首出鞘,寒光闪过,几只甲虫被斩成两半。虫尸落地后竟化作一滩黑水,腐蚀得岩石滋滋作响。
白知秋摇动铜铃,铃音化作无形的屏障,将虫群暂时逼退。但虫群数量太多,很快又围了上来。
“用火!”阎九溟喝道。
白知秋从腰间取出一张黄符,指尖一抖,符纸无风自燃。她将燃烧的符纸甩向虫群,火焰瞬间蔓延,虫群发出尖锐的嘶叫,纷纷坠落。
趁着虫群溃散,两人加快速度下到渊底。
双脚刚踏上地面,阎九溟便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脊背。渊底的空间比想象中还要广阔,那些悬浮的青铜长明灯照亮了整座地宫。地宫中央,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椁静静矗立,棺椁上缠绕着九条锁链,每一条锁链都连接着一尊石像。
石像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姿态各异,有的跪拜,有的托举,有的仰天嘶吼。
“九曜镇棺……”白知秋的声音带着震撼,“这是玄宗为自己准备的长生棺。”
阎九溟的目光落在棺椁上,系统面板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检测到往生镜核心碎片——】
“碎片在棺椁里。”他低声道。
白知秋握紧往生镜碎片,银光与棺椁上的符文隐隐呼应:“棺椁不能随便开,九曜镇棺是极凶之局,开错了,我们都会死。”
阎九溟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视线扫过地宫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他在棺椁后方发现了一尊与众不同的石像——那是一个方士打扮的人,手中捧着一面铜镜,镜面正对棺椁。
“那是……”阎九溟眯起眼,“鬼谷的人?”
白知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是鬼谷的‘镜师’,他们擅长用镜子操控阴阳……难道玄宗的长生术,是鬼谷在背后推动?”
阎九溟的脑海中闪过之前在往生镜碎片中看到的画面——玄宗与黑袍方士的对话。他猛地意识到什么:“玄宗的长生药引……根本不是药,而是‘人’!”
白知秋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阎九溟指向棺椁:“九曜镇棺,锁的不是玄宗,而是‘药引’!鬼谷用活人做祭,把他们的魂魄封在棺中,供玄宗汲取……我们之前遇到的乐傀、浮尸,都是被献祭的人!”
白知秋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渊底的红眸……是那些冤魂?”
阎九溟点头:“他们被困在这里千年,怨气不散,成了地宫的‘灯’。”
话音未落,棺椁上的锁链突然“哗啦”一响,九尊石像的眼眶中同时亮起红光。地宫的温度骤降,渊底的红眸疯狂闪烁,仿佛在回应棺椁的异动。
“它醒了……”白知秋的声音带着恐惧。
阎九溟握紧匕首,目光死死盯着棺椁:“不是玄宗……是‘它’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