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罪恶
谷十七
2025-04-21 11:44
周静怡看到陈妍，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又来一个送死的。陈法医，你觉得，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手指快？”
陈妍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周静怡，以及她手中紧握的遥控器。她注意到周静怡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也因为失血而更加苍白。
“周静怡，”陈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还记得你日记里写过的话吗？‘妈妈说，我是她的贴心小棉袄，会一直温暖她。’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在温暖她，还是在让她蒙羞？”
周静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握着遥控器的手，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松动。
“你母亲苏玉梅，她最珍爱的是你，她亲手为你缝制的小棉袄娃娃和她留给你的那件丝绒小棉袄，这些都代表着她对你的爱和期望。她希望你健康、快乐地活下去，而不是变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陈妍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穿透力，试图唤醒周静怡内心深处可能还残存的一丝良知。
“你住口！”周静怡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中布满了血丝，“你懂什么？！她们毁了我的一切！周淑芬那个贱人，她抢走了我爸爸，害死了我妈妈！她让我从小就活在地狱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她们逼的！”
“所以你就要用更极端的方式去报复？让更多无辜的人卷进来？这真的是你母亲希望看到的吗？”陈妍步步紧逼，“你穿着她的遗物，却做着让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的事情！你对得起‘小棉袄’这几个字吗？”
“小棉袄……”周静怡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着血污的清洁工制服，又仿佛看到了那件被她遗弃在垃圾桶旁的深红色丝绒小棉袄。那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温暖，却被她当成了复仇的战袍。
程飞看准了这个机会，周静怡的情绪出现了波动，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同时大喝一声：“动手！”
两名特警队员如同猎豹般从两侧包抄上去！
周静怡被程飞的吼声惊醒，眼神瞬间恢复了疯狂。她下意识地就要按下遥控器的按钮！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陈妍动了！她没有拔枪，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一样东西，猛地掷向周静怡握着遥控器的右手！
那是一块从后台捡来的，边缘锋利的舞台布景碎玻璃片！
“啊！”周静怡发出一声痛呼，玻璃片准确地击中了她的手腕，剧烈的疼痛让她手指一松，遥控器脱手飞出！
程飞一个箭步上前，在遥控器落地前将其稳稳接住！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名特警队员也扑了上去，一人控制住周静怡的双手，另一人迅速给她戴上了手铐。
周静怡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但一切都已徒劳。她手腕上的鲜血和左臂伤口流出的血混在一起，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朵朵绽开的、绝望的红色花朵。
程飞紧紧握着那个遥控器，手心全是冷汗。他看了一眼被制服的周静怡，又看了一眼陈妍。陈妍的额头上也渗着汗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才那一掷，精准而果断，充满了风险，但也成功地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机。
“通知拆弹专家，立刻检查剧院的消防喷淋系统！”程飞对一名警员下令。
周静怡被两名特警押着，经过陈妍身边时，她突然停了下来，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眼神看着陈妍：“你以为你赢了吗？陈妍……这一切，都还没完……”
陈妍迎着她的目光，神色平静：“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至于你母亲，我想她更希望看到的，是你迷途知返，而不是在仇恨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周静怡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冷笑，被特警押着向停车场外走去。她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萧索和单薄，那个曾经渴望温暖的“小棉袄”，最终还是被复仇的火焰彻底吞噬。
危机解除，停车场内外的警员们都松了一口气。程飞走到陈妍身边，看着她手臂上因为刚才投掷玻璃片时用力过猛而划出的一道细小血痕，眉头微蹙：“你没事吧？”
陈妍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小伤，不碍事。幸好赌对了，她对她母亲还是有感情的。”
“你总是喜欢冒险。”程飞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
陈妍笑了笑：“职业习惯。”她抬头看向停车场出口的方向，周静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这个案子，总算了结了。”
程飞点了点头，但眉头并没有完全松开。周静怡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希望如此吧。”
后续的搜查和取证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拆弹专家确认，周静怡并没有撒谎，剧院的消防喷淋系统确实被她动了手脚，连接了易燃液体。如果遥控器被按下，后果不堪设想。而在周静怡租住的另一个隐秘据点，警方还搜出了更多她策划袭击的证据，以及一份详细的日记，记录了她从策划复仇到一步步实施的全部心路历程。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字迹潦草而疯狂：
“明天，就是审判日。妈妈，您的‘小棉袄’，会为您献上最盛大的祭奠。所有亏欠我们的人，都将用他们的鲜血和哀嚎，来偿还他们犯下的罪孽！游戏，开始了！”
至此，“雨夜坠楼”及“消失的护士”系列案件，随着主犯周静怡的落网，终于画上了一个血腥而沉重的句号。永辉超市的张建国仍在康复中，他的女儿张雯因胁从犯罪，也将面临法律的制裁。周淑芬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经历了这场生死惊魂，未来的日子恐怕也将在噩梦中度过。周启明则要为自己曾经的错误选择和对女儿的忽视，付出一生的代价。
而那个曾经渴望母爱、渴望温暖的“小棉袄”周静怡，将在冰冷的铁窗后，度过她漫长的余生。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若不用爱和理智去化解，最终只会开出毁灭之花，不仅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
凌晨两点，深秋的寒意已经浸透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市郊的“聚珍阁”私人博物馆外，数辆警车的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将周围原本静谧的黑暗切割得支离破碎。警戒线已经拉起，几名制服警察在寒风中维持着秩序，不时跺着脚驱散寒气。
程飞和陈妍几乎是同时抵达的。程飞一身深色夹克，面容在警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他刚从上一个案件的收尾工作中抽身，眉宇间尚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陈妍则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长发束在脑后，显得干练而沉静。她拎着法医勘查箱，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座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的仿古建筑。
“程队，陈法医。”先期抵达的辖区分局刑警队长李明迎了上来，他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情况有些棘手，初步判断是技术性开锁，不，甚至可能不是开锁，我们检查了所有主通道的门，都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程飞点了点头，没有立刻说话，目光投向博物馆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聚珍阁是本市有名的私人博物馆，馆主林致远，人称老林，是位资深的古董收藏家和鉴赏家，在圈内颇有声望。馆内藏品丰富，安保措施也一向号称是顶级的。
“报案人是谁？损失情况如何？”程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报案人是值班保安王德发，大约一小时前，他通过监控发现有人侵入核心展厅，触发了红外警报。”李明引着程飞和陈妍向里走，一边介绍情况，“我们进去看过，至少有三个展柜被破坏，失窃的具体文物和价值，还要等馆主老林清点后才能确认。不过，据王德发说，其中一件是馆藏的镇馆之宝之一，一个西周时期的青铜凤纹爵。”
穿过前厅，来到通往核心展厅的通道，这里有两道厚重的合金防盗门，此刻都紧闭着，看不出任何被撬动的痕迹。技术科的同事正在对门锁进行细致的检查。
“门是从内部反锁的，还是保持原样？”陈妍注意到门锁的细节，开口问道。
一名技术科的警员回答：“保持原样，陈法医。我们检查了门锁结构，没有发现任何破坏痕迹。除非盗贼拥有原配钥匙，并且知道密码和所有验证程序，否则不可能从外部无痕进入。”
程飞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果主通道没问题，盗贼是如何进入核心展厅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核心展厅，展厅中央，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者正瘫坐在地上，由两名警员搀扶着，老泪纵横，口中不断念叨着：“完了……全完了……我的凤纹爵……”他正是聚珍阁的馆主，老林，林致远。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平日里鉴赏古董时的儒雅与从容，只剩下失魂落魄的绝望。
展厅内，几个空荡荡的展柜格外刺眼。厚重的防弹玻璃上，留下了几道极其平滑精准的切割口，如同被锋利的刀片划过豆腐一般。切下来的玻璃片被小心地放在一边，显然盗贼在作案时非常从容。
陈妍戴上手套和鞋套，走到一个被破坏的展柜前，仔细观察着玻璃的切口。切口边缘光滑，没有丝毫毛刺，显示出切割工具的精良和使用者手法的娴熟。她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查看，又用棉签在切口附近提取可能存在的微量物证。
“切割手法非常专业，”陈妍直起身，对程飞说道，“不像是普通的玻璃刀，更像是特种切割工具，比如高压水刀或者激光切割，但现场没有这些大型设备工作的痕迹，或许是某种便携式的高精度切割器。”
程飞的目光落在展厅的地面上，地面铺着深色的地毯，技术科的同事正在用多光谱勘查灯一寸寸地搜索，试图发现有价值的足迹或遗留物。
“脚印有什么发现？”程飞问正在忙碌的技术员小张。
小张抬起头，擦了擦额角的汗：“程队，地毯上提取到几个不太清晰的脚印，初步判断是运动鞋底，尺码在41到42之间。但因为地毯吸附性强，纹路复杂，脚印的细节特征很模糊，只能大致判断出盗贼的行进路线。”他指了指地面上用证物标牌标记出的几个位置，“从这个角落的通风口下方开始，一直到这三个被盗的展柜，然后……然后就消失在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区域，靠近东北角的消防通道。”
通风口？程飞走到小张所指的通风口下方。这是一个位于墙壁高处的金属通风口，栅格完好，似乎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这个通风口检查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