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站在她身后,手里捏着林森的黑色笔记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翻到最后一页,盯着那句潦草的遗言:“‘他们找到我了……小夏必须死,否则所有人都会陪葬。’”他抬头,声音低沉,“林森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陈妍转身,将照片递给他:“福利院、药厂、医院……这些地方都在城北老工业区,像是一个闭环。”她顿了顿,“但闭环之外,一定还有人。”
程飞接过照片,目光落在那个被涂黑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是谁?”
“不知道。”陈妍摇头,“但福利院的档案里,应该还有线索。”
松林福利院档案室。
积灰的铁柜里堆满了泛黄的档案袋,陈妍戴上手套,指尖轻轻拨开尘封的纸张。二十年前的领养记录、体检报告、捐款明细……她翻到一页,突然停住。
“程飞。”她声音微沉,“你看这个。”
那是一份1998年的领养登记表,领养人一栏写着“林森”,而被领养的孩子姓名却被墨水涂黑,只在备注栏里留下一行小字:“7F-7号实验体,神经系统改造完成。”
“林小夏……”程飞皱眉,“她是第七个实验体?”
陈妍点头,继续翻找,突然从档案夹里滑出一张泛黄的名单——“PTX-7号实验组人员分配表”。
名单上清晰地列着七个孩子的编号和对应的负责人:
7F-1(赵小雨)——陈明德(药厂)
7F-2(张子阳)——周红梅(福利院)
……
7F-7(林小夏)——林森(医院)
而在名单最下方,还有一个被红笔圈出的名字:“监督人:郑远。”
“郑远?”程飞皱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陈妍迅速翻出手机,搜索“郑远松林市”,屏幕上立刻弹出一条新闻——“前松林市卫生局局长郑远,因贪污受贿被判十年,已于五年前出狱。”
她抬头,与程飞对视一眼:“这个郑远,会不会就是林森说的‘他们’?”
郑远公寓。
门铃响了三次,无人应答。程飞示意身后的警员准备破门,陈妍却突然蹲下身,从门缝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想知道真相,来老药厂。”
字迹歪斜,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程飞皱眉:“他在等我们?”
陈妍捏着纸条,目光落在门锁上——锁孔有新鲜的划痕,门框边缘还有几道指甲的抓痕。她轻声道:“不,他是被人带走的。”
城北老药厂。
废弃的厂房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森,铁门早已锈蚀,半挂在门框上,随着风吱呀作响。陈妍打着手电,光束扫过地面——潮湿的水泥地上,有几串新鲜的脚印。
“两组人。”程飞蹲下身,指着脚印的深浅,“一组拖拽,一组跟随。”
陈妍点头,顺着脚印往里走。厂房深处,一扇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她轻轻推开门,手电光束照进去——郑远被绑在一张铁椅上,嘴巴被胶带封住,额头上有一道血痕。而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门,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
男人听到动静,缓缓转身。
陈妍的手电光落在他脸上,瞳孔骤然收缩——
“陈明德?”
男人笑了,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一圈:“好久不见,陈法医。”
程飞立刻拔枪对准他:“放开郑远!”
陈明德却像是没听见,目光落在陈妍身上:“你们查得挺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侧身,让出手后的墙面——那里用血写着几个大字:
“游戏继续。”
而在血字下方,贴着七张照片,其中两张已经被打上了红叉——赵小雨和张子阳。
剩下的五张照片里,有三张是陌生的孩子,而最后两张……
陈妍的呼吸一滞。
一张是林小夏。
另一张,是她自己。
雨水顺着陈明德的指尖滴落,手术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从陈妍脸上扫过,又落在程飞紧绷的指节上,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来得比我想象中快。”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而低沉,“可惜,还是不够快。”
陈妍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墙上的照片上——七张照片,两张已经被打上红叉,剩下的五张里,林小夏那张照片被钉在最中央,而最下方的那张……是她自己。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调整回来,声音冷静:“陈明德,PTX实验已经结束了二十年,你现在翻出来,是想做什么?”
陈明德笑了,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一圈:“结束?不,实验从未结束。”他侧身,让出身后被绑在椅子上的郑远,“问问他就知道了。”
郑远的嘴巴被胶带封住,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陈明德,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愤怒。
程飞没有放下枪,冷声道:“放开他。”
陈明德耸耸肩,往后退了一步,手术刀却仍抵在郑远的喉咙上:“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吗?那就让他亲口告诉你们。”
陈妍上前一步,伸手撕下郑远嘴上的胶带。
郑远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他疯了……他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谁?”陈妍盯着他,“PTX实验的幕后主使是谁?”
郑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低声道:“……是‘他们’。”
“他们是谁?”程飞皱眉。
郑远还没开口,陈明德突然笑了:“‘他们’?”他摇了摇头,“郑局长,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瞒?”
话音未落,手术刀猛地划过郑远的喉咙——
“陈明德!”程飞怒吼一声,枪口瞬间对准他,但已经晚了。
郑远的喉咙喷出一股鲜血,他瞪大眼睛,手指痉挛地抓向空气,最终无力地垂下。
陈明德后退两步,手术刀上的血滴落在地,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
“你们以为查到这里就结束了?”他盯着陈妍,“不,这只是开始。”
说完,他突然转身冲向厂房深处。
“站住!”程飞立刻追了上去,陈妍紧随其后,但陈明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厂房深处传来铁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程飞踹开一扇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的几张泛黄文件。
陈妍弯腰捡起其中一张,瞳孔骤然收缩——
“PTX-7号实验最终报告:7F-7号(林小夏)神经系统改造成功,但情绪稳定性不足,建议销毁。”
报告下方,签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周远山”。
“周远山……”陈妍低声喃喃,“这个人是谁?”
程飞翻看其他文件,突然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七个孩子站在福利院门口,而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的手搭在林小夏的肩膀上,笑容温和。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1998年,松林福利院,周远山与实验组。”
陈妍的指尖微微发冷。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而林小夏,是被“销毁”的实验体?
她抬头看向程飞,声音低沉:“我们得找到周远山。”
程飞点头,正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陈妍问。
程飞挂断电话,声音紧绷:“……林小夏的尸体不见了。”
松林市法医中心。
冷藏柜的门大敞着,本该躺在里面的林小夏的尸体不翼而飞,只留下一张字条:
“她属于我。”
陈妍盯着那张字条,指尖微微发颤。
——有人在收集实验体。
——而名单上,还剩五个人。
凌晨三点十七分,松林市法医中心的灯光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惨白。
陈妍站在空荡荡的冷藏柜前,指尖轻轻抚过金属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些许冰霜,但本该躺在里面的林小夏的尸体,却已经不翼而飞。
“监控呢?”她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冷静得近乎锋利。
身后的小警员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发紧:“陈法医,监控……被切断了,就在半小时前。”
程飞从走廊尽头大步走来,黑色风衣上沾着雨水,眉宇间压着一层阴翳。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冷藏柜,又扫了一眼陈妍紧绷的侧脸,沉声道:“查过出入记录了吗?”
“查过了。”小警员赶紧递上记录本,“今晚只有值班的老李在,他说他一直在前台,没看到有人进来。”
程飞皱眉:“一个人都没看到?”
“他说……”小警员咽了咽口水,“他说他中途去上了个厕所,大概就五分钟……”
“五分钟。”陈妍冷笑一声,“足够一个人进来,撬开冷藏柜,再扛着一具尸体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程飞没接话,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被遗落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
“她属于我。”
字迹工整,甚至带着几分优雅,像是精心书写过的。
陈妍盯着那张纸条,忽然开口:“周远山。”
程飞抬头:“什么?”
“周远山。”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PTX实验的负责人,林小夏的‘监护人’。”她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也是可能把她带走的人。”
程飞沉默了一瞬,随即转身:“查周远山。”
松林市刑侦三组办公室。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办公室里却已经灯火通明。
陈妍坐在电脑前,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的资料一页页翻过,最终停在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照片里,七个孩子站在福利院门口,而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容儒雅,笑容温和。
“周远山,松林市医科大学教授,曾任松林福利院医疗顾问,1998年主导PTX儿童神经改造实验,实验终止后失踪。”陈妍念出屏幕上的资料,眉头越皱越紧,“实验终止原因……未公开。”
程飞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照片上周远山搭在林小夏肩膀上的那只手上,眼神微冷:“他和陈明德什么关系?”
“师生。”陈妍调出另一份档案,“陈明德是周远山的学生,也是PTX实验的主要执行者之一。”
程飞冷笑:“所以现在,一个死了,一个回来收尸?”
陈妍没回答,只是继续翻看资料,忽然,她的手指停在一行小字上——
“PTX-7号实验最终报告:7F-7号(林小夏)神经系统改造成功,但情绪稳定性不足,建议销毁。”
报告末尾的签名,正是周远山。
“销毁……”陈妍低声喃喃,“林小夏是‘失败品’,所以被‘处理’了?”
程飞盯着那份报告,忽然开口:“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带走她的尸体?”
陈妍沉默片刻,缓缓道:“也许……他后悔了。”
松林市老城区,废弃的松林福利院。
雨水冲刷着斑驳的墙壁,福利院的铁门早已锈蚀,歪斜地挂在门框上,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倒塌。
陈妍和程飞站在门前,身后跟着几名刑警,所有人的表情都绷得极紧。
“确定是这里?”程飞低声问。
陈妍点头:“周远山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二十年前,PTX实验就是在这栋楼的地下室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