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重重跌在八卦阵图上,黄符燃尽的灰烬在夜空中飘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苏子蘅反手抓住路灯杆,腰间的狐尾玉佩突然泛起血色纹路,九条虚影如锁链缠住正在蜕皮的宿舍楼。
"这是…蛇蜕?"姜妍颤抖着举起光谱仪,屏幕上鳞片纹路正与《山海经》记载的相柳鳞甲重合率达99%。她突然抓住苏子蘅手腕:“你带出来的青铜铃在哪?”
吴峰突然怪叫一声,从裤兜掏出个扭曲变形的铜铃。原本青绿色的表面爬满血管状凸起,铃舌獠牙竟生出细密倒刺,正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血。
穿唐装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鎏金罗盘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哒声。"戌时三刻,奎木狼犯井宿。"他指尖拂过罗盘边缘浸血的凹槽,阴鸷目光扫过苏子蘅的玉佩,“把东西给我,能留你们全尸。”
九尾虚影猛然暴涨,却在触及男人衣角的瞬间溃散成星芒。苏子蘅耳后绒毛刺痛如针扎,这是八年来玉佩第一次示警失效。男人袖口滑出半截森白指骨,骨节上赫然刻着与青铜铃内壁相同的殄文。
"相柳食日,烛龙瞑目。"姜妍突然背诵起殷墟甲骨上的残篇,考古锤重重砸在路灯底座。强光骤亮的光晕里,众人清楚看见男人脚下没有影子。
铜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黑血在沥青路面腐蚀出冒着泡的沟壑。苏子蘅拽着两人跃上围墙,身后传来砖石崩裂的巨响。九尾虚影裹着他们翻出校园,玉佩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肉。
"去玄武街73号!"吴峰突然扯下五帝钱抛向夜空,铜钱落地竟摆出个箭头形状,“我上周收的明代堪舆图显示,那里是方圆百里唯一’玄武拒尸’的凶穴!”
姜妍边跑边调试光谱仪:“凶穴挡煞?你拿我们当粽子喂?”
"总比被相柳傀儡撕碎强!"苏子蘅摸出师傅给的犀角粉撒在身后,鬼火般的幽蓝焰墙暂时阻隔了追击者。转角古董店的雕花门楣下,琉璃灯罩突然亮起惨白烛光。
“吱呀——”
楠木门无风自开,浓烈的降真香气中走出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五十岁的张芸抚摸着胸前白泽玉坠,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子蘅腰间:“带着九尾的诅咒,还敢招惹相柳?”
店内博古架轰然移动,露出暗室中巨大的水文浑天仪。青铜铸就的二十八宿间,竟游动着活物般的星光。张芸弹指震响案上编钟,钟磬余韵中浮现出白泽虚影,瞬间净化了追来的黑血。
"芸…芸娘娘?"吴峰盯着她袖口金线绣的镇墓兽纹样,突然想起道上那个传闻——当年白泽现世时,有个女婴在尸山血海中发出了笑声。
暗室地板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浑天仪投射的星图在地面拼出秦篆:白泽现,荧惑乱。张芸猛地拽断白泽玉坠的银链,坠子竟与苏子蘅的玉佩产生共鸣,在空中拼出半幅昆仑墟地图。
"果然是你。"张芸眼底泛起血色,"十二年前骊山秦墓现世,白泽玉坠感应到九尾狐气息,带着我找到个快死的小孩…"她指尖划过苏子蘅耳后绒毛,“没想到当年的小粽子,竟成了相柳的钥匙。”
突然整个暗室剧烈摇晃,水文浑天仪中的"荧惑星"迸出血色光芒。吴峰背包里的青铜铃疯狂颤动,铃舌獠牙突然暴涨三尺,径直刺向星图显现的昆仑墟方位。
"不好!"苏子蘅甩出黑驴蹄子卡住獠牙,九尾虚影却在触及荧惑星时化作黑烟。玉佩表面裂开细纹,十二年前那个秦墓的幻象在脑海闪现——漆黑墓室里,九条狐尾缠着的根本不是棺椁,而是半截刻满殄文的相柳蛇骨!
张芸突然喷出口鲜血,白泽玉坠在地图补全的刹那碎成齑粉。暗室外传来罗盘转动的咔嗒声,唐装男人的冷笑混着蛇鳞摩擦声渗入砖缝:“荧惑守心,大劫将至。苏公子,该物归原主了。”
"趴下!"张芸突然甩开墨绿旗袍下摆,九枚铜钱镖擦着苏子蘅耳畔飞过。钉入墙体的铜钱竟在砖缝间游出北斗九星阵,将唐装男人逼退三步。吴峰趁机扯下窗帘裹住浑天仪,荧惑星的红光被布料阻隔的刹那,苏子蘅腰间的狐尾玉佩突然沁出冰霜。
姜妍的考古锤重重砸向暗室东南角的陶瓮,瓮中陈年糯米泼洒在地面,竟勾勒出洛阳城外邙山的地形图。"这是汉代镇墓的厌胜术!"她指尖划过糯米缝隙,“你们看这些沟壑走向,分明是…”
"陵鱼神兽的尾鳍纹!"苏子蘅突然想起八岁那年跟师傅盗过的西汉侯墓。当时棺椁上的鎏金浮雕里,人面鱼身的神兽盘踞在黄河水脉之上,与此刻糯米呈现的图案如出一辙。
张芸的翡翠耳坠突然迸发青光,映得她眼角的细纹泛着妖异色泽。"五十年前白泽现世,邙山七十二疑冢突然全部渗血。"她捻起沾了黑血的糯米,“张家折了十九个摸金校尉,才从血冢里捞出半截刻着’相柳食陵鱼’的商鼎。”
暗室外传来瓦片碎裂声,唐装男人的鎏金罗盘竟穿透墙壁。九尾狐虚影在苏子蘅背后炸开,玉佩裂痕中渗出银白雾气,与罗盘血槽中升腾的黑气在半空绞成太极图案。吴峰突然惨叫一声,手中青铜铃的獠牙不知何时已刺入他虎口。
"铃舌在吸人血!"姜妍抄起博物架上的青铜觥砸向铜铃。酒器与獠牙相撞的瞬间,暗室地砖突然下陷,露出条幽深的青砖密道。刺骨阴风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众人脚下一空,跌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
苏子蘅在坠落途中摸到墙壁湿滑的苔藓,九尾狐虚影化作荧光照亮前方——甬道尽头竟是个灌满水的溶洞,洞顶倒悬的钟乳石间缠着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具身披鱼鳞铠的骷髅。
“这是…黄河水军的殍葬群?“姜妍的考古锤敲在洞壁,震落的水渍在石面洇出暗红纹路,”《水经注》记载东汉永平年间,曾有三千水军在此镇压河妖…”
吴峰突然拽住苏子蘅的胳膊:“你玉佩在共鸣!”
狐尾玉佩表面冰霜已凝成陵鱼图案,苏子蘅耳后绒毛突然竖直如针。水面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九条狐尾虚影拖拽着众人贴壁疾行。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一具身长三丈的人面鱼尸破水而出,腐烂的鱼尾扫过之处,青铜锁链竟如活物般缠向众人。
"闭气!"张芸的铜钱镖割破手腕,血珠洒入水面的刹那,沸腾的潭水突然结冰。众人踩着冰面滑向溶洞深处,身后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苏子蘅回头望去,陵鱼神兽腐烂的眼窝里,竟嵌着与青铜铃相似的獠牙。
姜妍突然扯住苏子蘅的玉佩:“我知道相柳要什么了!《山海经》记载相柳九首食于九山,被禹斩杀后鲜血染红陵墓——这些镇墓神兽体内恐怕都藏着相柳被封印的残躯!”
前方出现三条岔道,岩壁上用朱砂画着三种不同形态的陵鱼。吴峰的五帝钱突然从衣袋跳出,在冰面拼出个"巽"字。"走左边!"他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巽为风,水生木,这是…”
话未说完,右侧通道突然涌出腥臭血水。陵鱼神兽腐烂的尾鳍拍碎冰面,獠牙间垂落的青铜锁链缠住张芸脚踝。苏子蘅的玉佩应声碎裂,九尾虚影化作利刃斩断锁链的刹那,众人看见锁链尽头拴着的根本不是骷髅,而是具胸口嵌着玉琮的现代尸体。
"是上个月失踪的考古队员!"姜妍认出尸体手腕的浪琴表,“他参与过殷墟相柳祭坛发掘…”
陵鱼神兽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吼,溶洞顶端开始塌陷。张芸甩出旗袍盘扣,翡翠纽扣嵌入岩缝形成攀岩支点。"上祭台!"她指向血水冲刷出的汉白玉平台,“这些锁链在把活人当祭品喂养相柳残躯!”
众人攀上祭台时,苏子蘅发现玉琮尸体手中的洛阳铲刻着熟悉纹路——正是十二年前秦墓里见过的殄文。九尾虚影突然不受控制地钻入玉琮,尸体猛地坐起,腐烂的声带挤出沙哑人言:“钥匙…白泽和九尾…昆仑墟…”
陵鱼神兽的獠牙突然暴涨,贯穿尸体头颅的瞬间,祭台四周升起八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众人倒影,而是五十年前张家人在墓中遭遇白泽的场景:疯癫的乔静抱着婴儿张芸,白泽虚影在血泊中低头轻触女婴眉心。
"原来白泽给了你天眼!"苏子蘅突然明白张芸能看见灵体的原因。九尾虚影从破碎的玉佩中溢出,与青铜镜中的白泽影像产生共鸣,在祭台上空拼出完整的昆仑墟地图。
暗处突然射出三枚透骨钉,张芸旋身用翡翠耳坠挡下两枚,第三枚直取苏子蘅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姜妍的考古锤砸偏暗器方向,透骨钉擦着吴峰耳边没入岩壁——钉尾赫然刻着秦家的蛇形徽记。
"秦俊的走狗来得真快。"张芸割破掌心在祭台画出血符,八面铜镜突然调转方向。镜光聚焦处,唐装男人现出身形,鎏金罗盘正在超负荷运转。"没用的。"男人扯开唐装露出满身相柳鳞片,“荧惑守心已成,你们…”
话戛然而止。陵鱼神兽腐烂的身躯突然僵直,獠牙间的青铜锁链尽数崩断。整个溶洞开始剧烈震颤,血水中升起九根刻满殄文的青铜柱。苏子蘅耳后绒毛突然刺破皮肤,化作九条雪白狐尾缠住青铜柱。
"苏子蘅!"姜妍惊恐地发现他瞳孔变成竖线,“你流血了!”
少年却仿佛听不见呼唤,狐尾卷起众人跃向青铜柱顶端。在他们脚下,陵鱼神兽的尸骸正被青铜柱吞噬,獠牙中浮出枚刻着相柳纹的玉璋。吴峰的五帝钱突然飞向玉璋,在血水淹没祭台前结成八卦阵。
"抓紧!"张芸甩出翡翠项链缠住青铜柱,众人随着上升的铜柱冲破溶洞顶层。月光倾泻而下的瞬间,他们看见邙山七十二疑冢全部渗出血水,宛如相柳的九个头颅在群山间苏醒。
玉佩碎片在苏子蘅掌心重聚,裂纹间流动着银白月华。他忽然记起十二年前秦墓中的真相——根本不是九尾天狐,而是相柳残躯在濒死时将自己的妖丹注入他体内。所谓的救命,不过是场延续百年的寄生。
"别信眼前幻象。"张芸突然捂住他流血的眼睛,“白泽五十年前就告诉过我,相柳最擅长篡改记忆…”
话未说完,下方土地突然裂开巨缝。唐装男人化作相柳傀儡破土而出,蛇尾扫过之处,血冢中爬出无数身覆青鳞的活尸。苏子蘅的九条狐尾不受控制地刺入地面,在月华下竟显现出黄河水脉的走向。
"去龙门石窟!"吴峰突然指着五帝钱映出的星图,“这些活尸怕佛光!”
众人顺着青铜柱滑向山崖时,苏子蘅在呼啸的风声中听见师傅的声音穿越时空:“子蘅,记住,妖丹噬主时,往西…”
狐尾突然传来钻心剧痛,相柳的呓语在脑海炸响。苏子蘅看着掌心浮现的青鳞,终于明白师傅这些年让他频繁下墓的真正原因——不是在找救世之物,而是在寻找能杀死神兽宿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