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艺术学院

“所以，你意识到徐浩让你处理掉的那个本子，可能记录着指向匿名包裹寄件人的关键线索？”江辰风迅速理清了思路。
“嗯……”林曼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悔恨，“我……我越想越害怕……徐浩……他那么……急着让我……处理掉本子……是不是……他……他也知道……或者……那个寄件人……就……就是他？或者……和他有关？我……我不敢想……”
“于是，你就想回去确认一下？”
“不……不是……”林曼摇头，“我是想……回去……把本子……放回……放回现场……假装……我们……离开的时候……忘了拿……或者……是警察……后来找到的……”
“你想把本子放回去？！”江辰风有些意外。
“是……”林曼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自私的盘算，“我……我怕……怕那个本子……留在我手里……会……会惹上更大的麻烦……万一……万一那个……寄件人……很可怕……万一……徐浩……是为了……灭口……我……我拿着本子……不是……更危险吗？我……我就想……把它……扔回……现场……让……让警察去……查……不……不关我的事……”
原来如此。林曼的偷偷返回，不是为了隐藏证据，而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自保心理，想要将这个烫手的、可能牵扯出更大危险的“线索”——陈雪的笔记本，重新丢回案发现场，嫁祸给别人，或者让警方去处理这个潜在的威胁。她的眼泪，不仅仅是为了死去的陈雪，更是为了自己可能被卷入的、未知的危险而流。
“你成功了吗？你把本子放回去了吗？”江辰风问道。
林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后怕：“没……没有……我……我刚……刚爬进窗户……就……就听到……外面……好像……有警笛声……远远传来……我……我吓坏了……赶紧……又……又爬了出来……跑……跑掉了……本子……还……还在我包里……”
江辰风明白了。林曼的计划因为警方的快速反应而被打断，那本记录着关键线索的黑皮笔记本，此刻很可能还在她的宿舍里！
“本子现在在哪里？”江辰风立刻问道。
“在……在我宿舍……床……床垫下面……”林曼的声音微弱。
“李萌！”江辰风立刻下令，“马上带人去林曼宿舍，找到那本黑皮笔记本！注意保护，上面可能还有其他人的指纹！”
“是！”李萌立刻起身，带着两名警员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房间里只剩下江辰风和失魂落魄的林曼。
林曼的供述，解开了她返回现场的谜团，却也引出了更大的疑问。那个给陈雪寄匿名包裹的人是谁？他和陈雪的家庭旧事有什么关系？陈雪研究“影缚”巫术，是否就是为了对付这个人，或者解开与他相关的某个“心结”？徐浩杀害陈雪，仅仅是因为扭曲的艺术观，还是与这个匿名寄件人、与陈雪的研究成果有关？他让林曼处理掉笔记本，是真的害怕暴露自己，还是想隐藏那个匿名寄件人的线索？
江辰风感觉自己仿佛剥开了一层洋葱，露出了里面更辛辣、更刺眼的核心。这起案件，似乎牵扯到了更久远、更隐秘的恩怨。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恐惧和自私而做出错误选择的女孩，心中没有过多的苛责，只有一丝沉重。年轻的生命，因为一念之差，或者被他人的恶意裹挟，就可能走向无法挽回的深渊。
“林曼，”江辰风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你和陈雪是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她有没有跟你具体提过，她家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或者那个匿名包裹里，除了我们知道的布料、麻绳、粉末，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林曼抬起头，眼神依然有些空洞，她努力回忆着：“家里的事……她……她很少提……就……就说过……她小时候……好像……有个……姐姐……还是……妹妹？后来……好像……出事……没了……她……她父母……好像……一直……很忌讳……提这件事……家里……气氛……一直……有点……压抑……”
夭折的姐妹？家庭的忌讳？这是否就是陈雪心中的那个“结”？
“那个包裹……”林曼继续回忆，“她……她收到的时候……很紧张……偷偷……拆开的……我……我只……瞥到一眼……好像……除了那些……材料……还有……一张……很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好像是……两个……小女孩……”
旧的黑白照片？两个小女孩？难道其中一个就是陈雪，另一个是她那个夭折的姐妹？这张照片和那些巫术材料一起寄来，又代表着什么？
就在这时，江辰风的手机响了，是苏敏蕙。
“江队，我们对陈雪床下发现的那些粉末，以及她笔记本上沾染的一些微量物质，进行了初步化验分析。”苏敏蕙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那些粉末……成分非常复杂，除了常见的植物灰烬、矿物粉，里面还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人类骨灰成分。”
“什么？！”江辰风猛地站了起来，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人类骨灰？！
“是的。”苏敏蕙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虽然含量极微，但可以肯定是人类骨灰。而且……我们对笔记本上沾染的一些……疑似血液的痕迹非常微量，之前以为是颜料进行了DNA检测……结果显示……是陈雪本人的血液。”
笔记本上有陈雪的血迹？难道她在研究或尝试“影缚”仪式时，进行了某种……自残行为？或者说，那个仪式本身就需要用到施术者自己的血液？
“最……最关键的是……”苏敏蕙的声音变得异常干涩，“我们提取了那些微量骨灰中的DNA……进行了比对……结果……结果显示……这份骨灰的DNA序列，与陈雪的DNA序列……存在高度的……同胞亲缘关系！”
同胞亲缘关系？！
苏敏蕙那句“与陈雪的DNA序列存在高度的同胞亲缘关系”如同惊雷，在江辰风的脑海中炸响，余音久久不散。他站在临时办公室的窗前，目光穿透玻璃，望向校园里被阴云笼罩的天空，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人类骨灰。同胞姐妹。匿名包裹。“影缚”巫术。旧照片。家庭忌讳。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磁石般相互吸引、碰撞，迅速在他经验丰富的刑侦思维中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这起发生在艺术学院的谋杀案，其根源很可能深埋在十几甚至二十年前一个尘封的家庭悲剧之中！而那个寄出匿名包裹的人，其用心之险恶、手段之残忍，简直骇人听闻！
“江队？”身后传来林曼怯生生的声音，将江辰风从短暂的震惊中拉回现实。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顺着这条刚刚浮现的、沾染着血与泪的线索，深挖下去，彻底揭开笼罩在陈雪之死上的所有迷雾。
“你先在这里冷静一下，把你回忆起的关于陈雪、匿名包裹、以及她家庭的所有细节，都仔细写下来。”江辰风对林曼说道，语气不容置疑，“不要有任何遗漏。这对我们找到真相，也对你争取宽大处理，至关重要。”
林曼看着江辰风严肃的表情，知道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她点了点头，接过旁边警员递来的纸笔，颤抖着开始书写。
江辰风则立刻走出会议室，拿出手机，快速拨打了几个电话，一道道指令清晰而迅速地发出：
“王强，立刻带人去一趟陈雪的老家，地址我稍后发给你。主要任务：第一，核实陈雪是否确实有一个夭折的姐妹，死亡时间、原因，是否有官方记录。第二，走访其父母、亲戚、邻居，了解这个家庭过去的详细情况，特别是关于这对姐妹的往事，以及陈雪父母对夭折女儿的态度和讳莫如深的具体原因。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打草惊蛇，但务必挖出真实信息。”
“林涛，徐浩押回局里后，立刻安排进行正式审讯。重点突破口：他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陈雪在研究‘影缚’巫术的？他对这种巫术了解多少？他与陈雪探讨过哪些内容？他是否知道那个匿名包裹和骨灰的存在？他杀害陈雪的真实动机，除了所谓的‘艺术献祭’，是否与陈雪的研究、骨灰、或者那个匿名寄件人有关？他让林曼处理掉笔记本，究竟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寄件人？注意观察他的微表情和心理变化，必要时申请心理专家协助。”
“技术队，对徐浩宿舍搜查出的所有物品进行详细勘验，特别是那些疑似仪式道具的东西，以及他的电脑、手机、社交媒体记录，查找任何与‘影缚’、骨灰、陈雪家庭、以及潜在匿名寄件人相关的线索。同时，对从林曼处取回的黑皮笔记本进行最优先级别的处理，提取所有指纹、DNA、墨水、纸张信息，并由苏法医亲自进行内容解读和分析。”
一系列指令下达完毕，江辰风感觉整个案件的调查方向如同拨开了层层迷雾的船只，虽然前路依旧波涛汹涌，但航向已经变得清晰。核心，就在于那个尘封的家庭悲剧，以及那个处心积虑寄出骨灰包裹的神秘人。
审讯室的交锋市局的审讯室内，灯光冰冷刺眼。徐浩坐在审讯椅上，经历了被捕时的短暂挣扎和路上的狂言呓语后，此刻的他反而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超然的微笑。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中依旧闪烁着偏执的光芒，但似乎多了一层深思熟虑后的伪装。
江辰风坐在他对面，旁边是负责记录的警员。林涛则站在侧后方，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徐浩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徐浩，我们重新谈谈。”江辰风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们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徐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哦？警察同志又有什么新的‘发现’？是找到了我那件伟大‘作品’的艺术价值，还是准备给我颁发一个‘前卫艺术家’勋章？”
“我们找到了这个。”江辰风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上是证物袋里装着的、从陈雪床下发现的那些不明粉末。
徐浩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某种……廉价的香料？还是……某些原始部落的巫术道具？”
“这是在你杀害的死者陈雪床下发现的。”江辰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经过化验，这里面，含有极其微量的人类骨灰成分。”
审讯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徐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骨……骨灰？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