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您没事吧?”春桃和夏荷更是眼圈都红了,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好,冲上来就想扶住岑染。
“我没事,一点皮外伤。”岑染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安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身旁的周墨宸。
这家伙为了救她,不仅手臂被划伤,后来在谷口突围时,后背似乎也挨了一下,虽然有龙鳞卫拼死护住,但那月白色的常服上,还是晕开了一小片不太明显的血迹。
哼,算他还有点良心,没让她这个“功臣”独自面对危险。岑染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嘴上却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有些生硬地问道:“你的伤……不去处理一下?”
周墨宸仿佛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别扭,淡淡道:“无妨。先进去再说。”他转头对玄影吩咐:“加强府内外的警戒,尤其是后院爹娘那边,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另外,派人去驿馆取些干净的衣物和伤药过来。”
“是!”玄影领命,立刻安排下去。龙鳞卫迅速接管了岑府的防务,气氛肃杀,连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回到自己的院子,岑染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身上的酸痛和疲惫才稍稍缓解了一些。春桃端来了热腾腾的参鸡汤,她却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全是关于府衙大牢和钱主簿的事情。
“小姐,您多少吃点吧,您都一晚上没合眼了。”夏荷心疼地劝道。
“知道了。”岑染敷衍地应了一声,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汤。
这时,周墨宸也换了一身玄色的劲装,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常,显然已经处理过伤口。
“岑老板,看来精神不错。”他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地拿起一个空碗,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鸡汤。
岑染眼角抽了抽,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还岑老板?叫得挺顺口啊!
“托陛下的福,还没死。”岑染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放下勺子,“说正事吧。府衙大牢,我们怎么进去?”
她很清楚,大牢那种地方,绝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尤其是他们要找的还是一个隐藏了十几年的“特殊人物”,如果大张旗鼓地以皇帝的身份进去搜查,恐怕不等他们找到钱主簿,消息就已经传到那个“主家”耳朵里了,到时候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周墨宸喝了一口汤,动作优雅,仿佛不是在讨论一件掉脑袋的危险事情,而是在品鉴什么山珍海味。
“朕已让玄影去查探,青州知府今晚会在府中设宴,款待几位巡查的御史。届时,府衙大部分的守卫力量会集中在前衙和知府宅邸附近,大牢那边的看守,相对会松懈一些。”他放下碗,看向岑染,“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潜进去。”
“潜进去?”岑染挑了挑眉,“说得轻巧。那可是府衙大牢,不是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虽然她以前当警察的时候,也执行过不少潜入任务,但那是在现代,有各种高科技设备辅助。在古代,纯靠人力和冷兵器,难度系数简直是指数级上升。
“事到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周墨宸沉声道,“钱主簿既然能在里面藏匿十几年不被发现,必然有其特殊之处。我们必须亲自去,才能随机应变。”
岑染沉默了。她知道周墨宸说的是事实。现在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犹豫。那个“主家”既然已经盯上了山谷,说明他们离找到钱主簿也不远了。他们必须抢在敌人前面!
“好,潜进去就潜进去!”岑染眼中闪过一丝狠劲,一股属于现代泼辣女警的彪悍气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不过,得按我的方法来!”
她可不想跟这个自大的皇帝一起,傻乎乎地硬闯,最后被人当成刺客乱箭射死。
周墨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以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哦?岑老板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经验之谈。”岑染哼了一声,开始在桌子上比划起来,“首先,我们不能从正门进,那里的守卫再松懈也不会是摆设。府衙大牢后面,一般会连接着一个排污的暗渠或者倾倒杂物的偏僻角落,那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我们可以从那里想办法。”
“其次,我们需要伪装。不能穿得像现在这样,太扎眼了。”她瞥了一眼周墨宸那一身明显料子不凡的劲装,“得换成狱卒或者杂役的衣服,才能在里面活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一个内应,或者至少是一个熟悉大牢内部情况的人,给我们指路,避开巡逻。”岑染看向周墨宸,“这个,就得靠你这位皇帝陛下了吧?你手下的龙鳞卫,总不能连个监狱地图都搞不到,或者连个能收买的小狱卒都找不到吧?”
她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计划,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古代闺阁女子或者商人能想出来的。
周墨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深的欣赏。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了。她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和智慧,以及……一种让他既陌生又着迷的独特魅力。
“岑老板果然心思缜密。”周墨宸颔首道,“暗渠和地图的事情,朕会让玄影去办。至于内应……”他沉吟片刻,“直接收买狱卒风险太大,容易暴露。不过,朕或许有个人选,可以试试。”
“谁?”岑染好奇地问道。
“一个……曾经犯过事,被关押在青州大牢,后来因为有立功表现,被特赦留在牢里当了个杂役头目的老兵。”周墨宸缓缓道,“此人对牢狱内部了如指掌,而且……当年似乎也与乌龙江工程有些牵连,只是罪名不大,才得以活命。”
“哦?”岑染眼睛一亮,“还有这种人物?靠谱吗?”
“朕当年还是太子时,曾秘密巡视过青州,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略施过恩惠。他应该……还记得朕的信物。”周墨宸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半月形的墨玉佩。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个细小的“宸”字。
“信物?”岑染看着那块玉佩,撇了撇嘴,“希望你的面子够大,别到时候人家翻脸不认人,把我们卖了。”
“……”周墨宸难得地被她噎了一下,决定不再跟她斗嘴,“你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今晚的行动,非同小可。”
“知道了。”岑染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她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
周墨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玄影早已在门外等候,两人低声交代了几句,玄影便匆匆离开,显然是去执行任务了。
岑染看着周墨宸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这家伙,虽然有时候自大又讨厌,但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而且……他似乎对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唉……”岑染叹了口气,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钱主簿,揭开真相,保护好自己和家人,还有她的商业帝国!至于这个皇帝……等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吧!反正她是绝对不会重蹈原书女配覆辙的!
她强迫自己躺下休息,然而,一夜的惊险和即将到来的潜入行动,让她的神经始终紧绷着,根本无法入睡。脑子里一会儿是山谷里黑衣人的刀光剑影,一会儿是周墨宸救她时环住她腰的手臂和那个意外的……胸膛撞击,一会儿又是府衙大牢阴森恐怖的景象……
“烦死了!”岑染猛地坐起来,索性不睡了。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开始凭借记忆,绘制简易的监狱内部结构图。虽然不知道青州大牢的具体样子,但监狱的基本构造,万变不离其宗。审讯室、普通牢房、重刑犯牢房、放风的院子、库房、厨房、狱卒休息室……把这些关键区域的位置和可能的通道标注出来,总比两眼一抹黑进去要好。
时间在她的勾勾画画中悄然流逝,夜幕,再次降临。
亥时末,青州府衙后街,一条漆黑、散发着恶臭的窄巷尽头。
两个穿着粗布短打,头上戴着破旧毡帽,脸上还抹了些锅底灰的人影,如同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移动。
“喂,我说……你确定是这里?”岑染压低声音,嫌弃地捏着鼻子,看着面前那个黑漆漆、不断散发出令人作呕气味的暗渠出口。
这味道,简直比她当年在警校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时掉进的沼气池还冲!
“玄影查探过,这是大牢唯一的排污口,连接着里面的洗衣房和厨房后院,也是守卫最容易忽略的地方。”旁边的“黑脸汉子”——周墨宸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嫌弃,仿佛这恶臭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岑染翻了个白眼,心想也是,当皇帝的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臭味算什么。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油布包,里面是她根据现代知识,用皂角、木炭粉和一些具有吸附异味的草药混合制成的简易“防毒面具”,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她自己捂住口鼻,又递给周墨宸一个。
周墨宸看着手里那个黑乎乎、散发着古怪草药味的布包,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岑染的样子捂住了口鼻。嗯……虽然样子丑了点,但似乎真的能隔绝一部分臭味。
“玄影已经按照计划,在前衙那边制造了一些小混乱,吸引守卫的注意力。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尽快进去。”周墨宸沉声道。
“知道了。”岑染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这是她让柳管事找来的,经过她一番打磨,勉强可以当做开锁工具。
暗渠的出口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锁着,上面挂着一把同样锈蚀严重的大锁。这种老式锁具,对于岑染这个曾经的“开锁小能手”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她将铁丝探入锁孔,凝神静气,手指微微捻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大锁应声而开。
周墨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竟然……还会开锁?
岑染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说“小意思”。她推开沉重的铁栅栏,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走!”她没有犹豫,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周墨宸紧随其后。
暗渠内部比想象的要宽敞一些,但也仅仅能容一人勉强弯腰通过。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隐约传来一点水流声,脚下是湿滑黏腻的污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岑染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和记忆中的监狱结构图,摸索着往前走。周墨宸紧跟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憋屈,但他始终保持着警惕,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黑暗中,两人一前一后,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脚踩在污泥里的“噗嗤”声。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