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铁牛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劝不住,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心疼。他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将岑染扶了起来,让她靠坐在岩壁上。
“钱大人,麻烦您……照看一下陛下。”岑染对钱敬书说道。
“岑老板放心,老夫……老夫定当尽力!”钱敬书连忙点头,虽然害怕,但事关重大,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岑染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开始思考对策。
古老头说他先去阳面峭壁找火阳芝,下午再去阴面沼泽找定魂草。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已经拿到火阳芝,正在去沼泽的路上,或者已经在沼泽了。
但是,她之前留下的标记,只在从她摔下来的那个斜坡到山洞的路上。古老头去找药,走的肯定是别的路。
茫茫大山,她现在又受了重伤,该去哪里找他?
而且,她之前留下的标记,会不会被徐庆的人发现?虽然她做得很隐蔽,但徐庆那些人毕竟是追踪高手……
等等!标记!
岑染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之前在山梁上,发现了石头他们的尸体,但并没有看到他们携带的物资!石头他们是去猎人小屋建立据点的,身上肯定带着不少东西,包括净颜坊内部联络用的特殊信号工具!
徐庆他们杀了人,肯定会搜刮战利品!那……石头发出的求救信号,会不会……
岑染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净颜坊的求救信号,不仅仅是声音,还有一种特殊的、用药材混合制成的、燃烧时会散发出独特气味的烟雾弹!这种烟雾弹燃烧时间不长,但气味可以残留一段时间,并且会随着风向飘散!
石头在临死前,有没有可能点燃了烟雾弹?!
“铁牛!”岑染立刻问道,“你……你刚才在洞口守着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或者看到什么……不寻常的烟?”
铁牛被问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瀑布水声太大,水汽也重,我……我没太注意。好像……是闻到一股……草木烧焦的味道?但山里生火的人也多,我就没在意……”
草木烧焦的味道?
岑染的心跳开始加速!净颜坊的信号烟雾弹,为了隐蔽,燃烧时的烟雾并不大,但气味确实有点像特殊的草木烧焦味!
“哪个方向传来的?”岑染追问道。
铁牛指了指西边,也就是山梁的方向:“好像……是那边……风吹过来的……”
西边!山梁!
没错了!石头一定是在最后关头,点燃了信号烟雾弹!
虽然不知道那气味还能残留多久,但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铁牛!扶我起来!我们……我们去西边找!”岑染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现在就去?”铁牛有些犹豫,“可是你的伤……而且,万一徐庆他们……”
“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岑染打断他,“徐庆刚退走,又受了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至于我的伤……没事!走!”
她挣扎着站起身,右脚根本不敢着地,只能单脚跳着,或者把大部分重心都放在铁牛身上。
铁牛看着她苍白却坚决的脸,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好!我背你!”
“不……不用……”岑染喘息着拒绝,“你也有伤……我们……互相扶着走……快!”
多耽搁一分钟,周墨宸就多一分危险!古老头也可能遇到意外!她必须争分夺秒!
就这样,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互相搀扶着,将昏迷的周墨宸和惊魂未定的钱敬书留在了相对安全的瀑布山洞里,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水幕的遮掩,朝着西边山梁的方向,艰难地跋涉而去!
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悲壮而又坚定。
山风,似乎更冷了。远处的雪峰之巅,云层低垂,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雪,即将来临……
山路崎岖,对于两个伤员来说,更是步履维艰。
岑染的右脚踝肿胀如馒头,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胸口的伤势更是让她呼吸困难,时不时需要停下来喘息。铁牛的腿伤也在不断渗血,但他咬紧牙关,用自己魁梧的身躯,支撑着几乎摇摇欲坠的岑染。
“岑姑娘,你……你还好吧?”铁牛看着岑染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担忧地问道。
“没事……撑得住……”岑染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快走……我好像……闻到那股味道了……”
她的嗅觉在现代当警察时就经过特殊训练,此刻更是全神贯注,努力捕捉着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夹杂在草木清香和泥土气息中的、独特的“烧焦”味。
那味道很淡,几乎难以察觉,但岑染可以肯定,那就是净颜坊信号烟雾弹残留的气味!
“这边!”她指着气味传来的方向,那是偏向山梁西北侧的一条小路。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去。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山林间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就在岑染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的密林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悉悉索索……”
“咔嚓……咔嚓……”
像是什么东西在踩踏枯枝败叶,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挖掘?
岑染和铁牛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对视了一眼。
难道是……徐庆的人又回来了?或者……是古老头说的“另一伙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拨开前方的灌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小片空地上,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袍子、头发乱得像鸟窝的老者,正撅着屁股,拿着一把小药锄,在一棵歪脖子老树的根部,费力地挖掘着什么。
正是去找药的古老头!
他似乎挖得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古老伯!”岑染又惊又喜,连忙开口叫道!
古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药锄差点掉地上。他猛地回过头,看到是岑染,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壮汉,两人都是一身狼狈、带着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女娃娃?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带着……”他警惕地打量着铁牛,“这是谁?”
“古老伯!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岑染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也顾不上解释,急切地问道,“您……您找到药了吗?火阳芝和定魂草?”
古老头看到岑染那焦急万分、几乎要崩溃的样子,脸上的警惕和不耐烦也消散了一些,他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药锄,只见药锄上还挂着几株……叶片细长、根茎呈现出诡异的深紫色、散发着淡淡异香的植物。
“唉,算你们运气好。”古老头说道,“这‘定魂草’就长在这老树根下面,费了老头子我好大的劲才挖出来。至于那‘火阳芝’……喏,也在老头子这儿呢。”
说着,他从自己那个破旧的药篓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干净叶子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片巴掌大小、形状如同灵芝、通体赤红、散发着灼热气息的菌类植物。
找到了!两味辅药都找到了!
岑染和铁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狂喜和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岑染喜极而泣,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古老伯!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
“行了行了,谢什么谢。”古老头摆了摆手,把定魂草也小心地收进药篓,“赶紧说说,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还有你那个同伴……怎么没跟你一起?”
岑染这才定了定神,连忙将徐庆带人追到瀑布、双方发生激战、她和铁牛受伤、周墨宸情况危急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当然,她隐瞒了周墨宸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同伴。
古老头听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徐庆?哼,果然是朝廷的鹰犬!这帮人,真是阴魂不散!连这深山老林都不放过!”
他看了一眼岑染和铁牛的伤势,皱眉道:“你们伤得都不轻,尤其是你这女娃娃,内伤外伤都有,必须尽快处理!还有你那同伴……‘七日绝’拖延不得!我们得赶紧回山洞!”
“嗯!”岑染和铁牛连忙点头。
“走!老头子我带路!”古老头也不再耽搁,背起药篓,拿起药锄,走在前面。
有了熟悉山路的古老头带路,回去的路程似乎快了不少。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古老头仿佛能在黑暗中视物一般,总能找到最便捷、最安全的小径。
一路上,岑染也向古老头询问了他采药的过程。果然如她所料,采摘火阳芝和定魂草都充满了危险。火阳芝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古老头差点失足掉下去。而定魂草生长的沼泽地,更是毒虫密布,他还险些被一条毒蛇咬伤。
听着古老头的讲述,岑染心中更加感激和愧疚。这位看起来古怪邋遢的老人,为了素不相识的他们,竟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
“古老伯,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岑染郑重地说道。
“行了,说了别婆婆妈妈的。”古老头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救人一命,也是给我那老婆子积点阴德。快走吧,别耽误了救人!”
终于,在夜幕的掩护下,三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
山洞里,钱敬书正焦急地踱来踱去,看到他们回来,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差点没哭出来。
“岑老板!铁将军!这位老丈!你们可算回来了!”钱敬书连忙迎了上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脸色依旧潮红的周墨宸,急声道,“陛下……陛下他……好像更烫了!呼吸也……也更弱了!”
岑染和铁牛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查看。
果然,周墨宸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几乎能把鸡蛋烫熟!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不好!毒气已经彻底攻心了!”古老头一看,脸色大变,“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施救!”
他立刻放下药篓,从里面取出火阳芝、定魂草,还有那只装着雪蟾蜍的玄冰玉髓盒子。
“铁牛是吧?你,去把火生旺一点!钱老头?你,去找些干净的布条和烈酒来,给他们两个处理伤口!女娃娃,你……过来帮我!”古老头语速极快地吩咐道。
“是!”铁牛和钱敬书立刻行动起来。
岑染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强撑着走到古老头身边:“古老伯,需要我做什么?”
古老头一边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药材,一边说道:“你……懂点医理吗?”
岑染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略懂皮毛,以前……学过一点急救包扎什么的。”总不能说自己是警察,学过法医基础吧?
“急救包扎?”古老头皱了皱眉,“那也行吧。等会儿我施针的时候,你看准穴位,帮我递针!还有,雪蟾蜍的涎液毒性极烈,必须用火阳芝和定魂草的汁液中和,比例要绝对精准!你看好了,记住了!万一……万一老头子我有什么不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