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消灭目击者

“我们不一定能帮上你，但找个人倾述一下，姐姐心里也会稍微舒服些吧。”

莫如烟听着他的话，脸上的防备并没有退却，却微微抖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给姐姐道个歉。”源珏斜眸睨了黎景澈一眼。

“我？”黎景澈愣了一下，本来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又突然哽住。

他无法确定现在的一切到底是突发情况还是有意的试探，如果这是一场试探……不论眼前这位穿着女装的青年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幕后boss，现在最佳的应对方式就是乖乖听话。

“对不起。”他乖乖低下头，十分诚恳朝着莫如烟道歉。

莫如烟反倒被他这反应吓到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没……没关系……”

“姐姐，你不用相信我们。说实话，我们也没办法替你做些什么。”源珏轻轻朝她笑着，“但你可以把你的痛苦倾诉出来，然后留在这里。”

莫如烟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我只是买了一条新裙子而已。”

“一定是很喜欢的裙子吧。”源珏一边应和着她，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煜。

黎景澈正感到好奇的时候，就看见左煜掏出来一支录音笔，堂而皇之的递给了源珏。

他觉得以自己的理解力，已经无法理解这两位的行为到底是何用意了。公安部把任务派给他的时候，没告诉他会这么烧脑啊。

莫如烟的话讲得断断续续，也有些杂乱无章。黎景澈听了没几句，就感觉她话里一大堆无法自洽的逻辑。

他十分想问，但是坐在他身边的左煜勾着他的肩，朝他比了个嘘声的姿势，禁止他发出任何声音。

莫如烟的故事其实没什么太特殊的地方，或者说，是每个女人都可能遇到的事情。

她只是正常的逛街，正常的买了条新裙子，正常的换上了新裙子，而后就被不法分子盯上，以“爱”为枷锁，将她打入深渊。

她是半年前遇到那个叫宋根的男人，当时她才刚刚参加工作，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工资，所以决定给自己买条裙子当做奖励。

第二天，她美美的换上自己的新裙子，正常的上班，正常的下班。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回家的路上，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这条尾巴一路尾随着她，甚至闯进了她的家门，放肆且暴力对她施加侵害。她哭喊了一夜，什么作用都没有，只换来了一身青紫的淤伤。

宋根离开之后她就报了警，一身狼藉的面对着前来询问的辅警。她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理解与安慰，只遭到了无情的嘲讽和怪罪。

作为一个女生为什么要一个人走夜路？为什么不注意尾随者？为什么要穿那么短的裙子？为什么要化那么艳的妆？

好像一切的错都在她身上，都是她自作自受。

莫如烟把头埋在膝盖里，细碎的声音裹挟些绝望，像是自问，又像是怪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源珏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下她的话语，或是表达同情，或是表达愤怒，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姐姐，你没有错，你是受害者，那些宣扬受害者有罪的，都是他们的同类。”

他的声音轻缓，带着安抚，“他们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把整个族群拉下水，用一句‘男人不都是这样’来把错误分摊，然后轻描淡写的把错误转移到你身上。”

“你化妆，穿漂亮裙子，走夜路，这都不是错。”源珏再次给她递上一块手帕，“错的从始至终就是加害者，是他们用谎言编织出来的所谓‘规则’。”

从始至终作为旁观者的黎景澈，面对他这么一句话，忽然感觉像是有一把锤子砸在了自己身上。

在他一贯经受的教育里，好像确定把错误都转移到了受害者身上。

如果不在那么晚出门不就不会遇到犯人了？如果不是浓妆艳抹不就不会被盯上？如果不穿那么短的裙子不就不会被侵犯？

用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的谚语，把所有的错误都转移到了受害者身上。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黎景澈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知道了。”源珏最后做了句总结，把录音笔还给左煜的同时，拍了拍手喊进来了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女人，“这几天你们先陪着这位姐姐，再陪她去报一次警，记得全程录音。”

几位黑衣女人整齐划一得犹如机器人一般颔首应下。

“先生去看看医院的情况，万一人死掉了，还得想点对策。”源珏双手撑着榻榻米一副放松的模样，“顺带消灭一下目击者。”

黎景澈被他这句话吓得心脏都抖了一抖。

消灭目击者的意思，是要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吗？那自己呢？自己也属于目击者吧？

“知道了。”左煜应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对他道，“你留在这里照看一下小珏。”

“啊？”黎景澈愣住。

“莫女士先跟我来，我给你安排个住的位置。”左煜完全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径直起身出门，抱着手臂看起来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莫如烟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在黑衣女人的搀扶下跟着左煜一起离开了房间。

最后留下的一个黑衣女人把散在房间里的梳子、荷包以及手帕都收捡好，最后朝着源珏低头行了个礼，这才离开。

偌大的和室里一时只剩下了挑眉两人。

黎景澈有些紧张，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害怕。

源珏倒是不顾形象的直接倒在了榻榻米上，抬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声音低沉：“我叫你小光可以吗？”

“啊？嗯……可以。”

“帮我把靠窗柜子里的药拿一下，谢谢。”

“药？”黎景澈又是一愣。和室里所有的家具都很矮，靠近窗台的矮桌一共两个抽屉。黎景澈一眼扫过去，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抽屉，干脆就过去把两个抽屉都拉开了。

结果里面满满当当塞了两抽屉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