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按照丝绸之路的规矩，趁着沙漠春夏之交绿洲繁盛，商队就要从阳关或者玉门出发，然后经过楼兰、喀什、塔什干。再一路经过中亚到达波斯再到大食。现在正是商队准备启程的时候。
大食人的三万两银子的定金已经送到了于帮的府上。他们要求于家在十天之内将货物送到玉门，等到交清完毕自然会将余款交付清楚。
在和于倩研究完地形后，刘夏决定亲自全程护送。小青、小红、胖子虽是舍不得，却是无可奈何。于断壁本来也打算同去，不过于乔立担心他误事，强行扣留下来，让于倩一路陪同。
所有的货物足足有两百多个箱子，于帮甚至向突厥人雇佣了一百匹骆驼才勉强搭乘完毕。他们这次连着家丁，驼夫，足足配备五百人的团队。考虑到沙匪一般百人以下的规模，基本可以算是无敌了！
出行之日，可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刘夏高高的骑在阿草背上，显得英姿飒爽。自从上次他神灵出窍咬了于倩耳垂一次后，痛下决心，学会了骑马。
正当他骑马走过驼队的时候，阿草突然脚下一惊，前蹄高高跃起，径自朝旁边的一个驼夫压过去，幸好刘夏眼疾手快，猛然一拍阿草的马头，生生平移一尺，堪堪躲了过去。驼夫死里逃生，一屁股坐到地上，没给吓的半死。
刘夏赶紧下马将驼夫拉起来，暗叹口气，真是个不好的开端！
阳关集到玉门的路程并不遥远，约莫七天就可以到达，行了三天后，驼队终于进入了塔克拉玛干沙漠，除却间或出现的几棵枯坏的残树外，刘夏尽目已全是黄沙，身后则是一条长长的驼队，一轮落日圆圆的立在马背的另一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他忍不住吟道。
“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于倩在身后脱口应道，她现在头上蒙着白色的波斯丝巾，看上去别有一种异族女子的魅力。
“三小姐原来也精通诗歌！”
“只是凑巧而已，王伯父正是家兄授业恩师，家中有伯父的诗集，日日听家兄诵读，也难免背得几首！”于倩摇头笑道。
“其实写沙漠最好的并不是这首，我最喜欢王昌龄的这首《从军行》！”刘夏犹未说完，于倩已然接口背到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看来三小姐是真的精通诗歌，王昌龄不会又是你家兄的恩师吧！”刘夏愕然笑道，写历史书的真是些猪，谁说唐代仕女只有胸部没有大脑的！
“王昌龄乃是‘诗家天子’，这又是代表作！”于倩气道。
“我给你念一首诗，你一定没听过！”刘夏笑道。他变了变语调，慢慢念道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于倩听完，一时呆了。半晌方道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曲词！”
夜晚的沙漠分外寒冷，昼夜温差大的可怕。还有凛冽的寒风。于家管事们将驼队安排成一个大大的圆圈，一来可以抵御风暴，二来还可以抵御沙匪马匹的冲击。
刘夏带着于倩在各处细细巡视了一遍，将骆驼圈不严实的地方进行了重新安排，守夜人员也仔细核对过确实是于帮自己家丁，这才回归自己的营帐。于倩的营帐紧挨这他，如果其中一人连翻两个滚，可能就滚到对方的铺面上了。
他并没有睡下，这一路平静的有些诡异。再望前走，不出百里，就是河西都护府玉门军的驻地了，只要能够坚持过今晚，这单生意差不多就成功了。
刘夏蹲坐在沙地上，看着如同幕布一般的天空，繁星点缀在上面。纵然时光相隔千年，这景色却依然未变。他和他的同事们借调到新疆社科院工作时，也曾在楼兰古国的废墟上仰望过这璀璨的夜空！
“刘先生为何还不睡？”于倩又从营帐里面爬了出来，坐到刘夏旁边，递给他一块哈密瓜。
“三小姐不也是没睡吗？”刘夏淡淡应道，每当一个人独坐时，他就会忍不住的想起曾经的世界，进而产生一种极端的荒谬感。
“这一路太平静了，今晚我心中烦闷，睡不着！”于倩叹气道。
“三小姐，其实你一个女孩子，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有兴趣的话写写字，画点画，研究研究茶艺曲子不是很好，何必一定要到西域来辛苦！”
“刘先生，你觉得女子天生就应该相夫教子吗？”于倩反口问道。
“绝无此意，我只是觉得你一介女流，和我们一样睡在沙漠，实在有些不忍！”刘夏忙摆手道。
“古往今来的才女中，文有蔡文姬，圣有武皇后。唯独在经商一行没有说的出口的。我明白，商人乃是贱民，女子更是地位卑下之人。可我的理想就是要做一个青史留名的大商人！我要让整个南中国的丝绸上都有我的印记！”于倩坚定的道。
这番话让刘夏肃然起敬，三小姐居然还是一个这么有理想的人，他再看于倩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敬服。
于倩笑道
“刘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不仅没有，我反而因此非常敬重你！”刘夏真诚的道。
“你和我遇到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于倩笑道。她站了起来，“就是我爹爹，我哥哥，每每说到此事，都会一笑而过。最可恶就是大哥，每次都是让我背书、学女诫，恨不得我马上就找到一个世家公子嫁出去！”
“哈哈，你大哥也是为你好，这个时代，一般女子不都是如此吗？”
于倩宛然一笑，
“我不要做一般女子！”
她得脸庞映着篝火，眼中闪射出别样的光芒，刘夏蓦然发现，原来于倩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尤其是在这个一望无际，黄沙无垠的沙漠里。
忽然，一匹骆驼叫着站了起来。两人一惊，连忙跑过去。骆驼都是极为温顺的动物，到了晚上，没有旁的伤害，绝对不会突然站起来。
“吁~~吁~~”居然又是在门口那个差点没阿草踩死的驼夫。他拉着骆驼的缰绳正左右乱蹦乱跳，想让骆驼安静下来。看到围过来的家丁还有于家管事和于倩刘夏，他明显有些害怕。忙忙道
“这畜生发瘟了，我马上就让它安静下来！”
刘夏走上前去，细细一看，在骆驼的屁股上发现了一根细长的银针，他慢慢的拔出来。驼夫见到，凑上来，破口骂道
“那个挨千刀的，这么恶毒！”说着伸出手想从刘夏手上接过银针。
忽然，刘夏感到胸前一热，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猛然升到他的脑海。他本能的后退，背后却是站起来的骆驼，而一枚墨色的匕首全无征兆的出现自己的面前，此时正间不容发的刺向自己的胸膛。
驼夫的动作如此的流畅自然，他的动作一改刚才的愚笨呆傻，就入一根笔直的弓箭般射了过来。
如果不是圣舍利的突然预警，这已经是绝然无法避过的杀招！
刘夏本能的动作只是略略延缓了他的寿命，因为驼夫的匕首如跗骨之蛆般跟过来，而现在，刘夏已经没有退路了。
无论是驼夫还是刘夏的动作都快的无法捕捉，所有人只是看到空气中出现一道残影，两个人就斜着飞了出去。
这算是刘夏的神来之笔了，他体内的两个丹田全速运转，狠命的在骆驼腿上一踹，借着反弹力横飞出去，不过驼夫的动作诡异的无法想象，他在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竟然也跟着横飞，好在这一缓，让刘夏的胸膛与匕首间的间隔拉大了两寸。
不过很快刘夏发现三小姐正傻傻的站在他飞出去的方向，他如果避开，就算杀手没有误伤，光是剑气就足以让全无武功的三小姐经脉尽断。
他只能放弃所有的优势，在全速横冲的情况下来个急停转身，运起全力一掌拍向驼夫的匕首，一个是被迫变招，一个是蓄力而为。刘夏仅仅是将驼夫的匕首略微向左偏出一厘，然后整枚匕首就直直的刺入他的左胸。
从刺入匕首到驼夫翻身离开，不过是几个照面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刘夏已经栽了下去。
胸口流出的血液是半凝固的黑血，这是动物毒素的最明显特征！刘夏感到心跳加快，心率也不齐，而大脑因为充血也开始发烫。他猛然从领口拔下一枚绿色胶囊，吞入腹中。然后坐倒下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大家乱成一团，雇佣来的驼夫们也惊醒过来。于倩是最快回复平静的人，她一面扶住刘夏，一面向左右的管事们厉声喝道
“不要乱了我们阵脚，赶快把驼队安顿好！”
不过她的话犹未完，一阵坚实的马蹄声便由远而近的传过来，这让所有人的脸色一黑，黑夜中的马队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果然，大约百余名沙匪骑着马匹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他们手持流星锤、绊马索还有狼牙棒及长弩等重武器绕着驼队包围了起来。驼夫们都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他们很快的聚集到驼队的中央坐下来，等待对决结果。沙匪和他们又没有利害关系，就算最后劫货成功，还要靠他们帮着运输，所以不会滥杀驼夫。
于帮的家丁、护卫队们也都手持兵器站在驼队背后对峙起来。他们有二百多人，在与沙匪的对抗中并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