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眼见江凯现身,却不知道眼下这种尴尬的场合里,到底应不应该跟江凯打招呼呢?他惊疑不定地看一眼江凯,又看一眼与凌子轩紧紧拥抱的苏婉柔,心里盘算着这种时候自己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
但他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苏婉柔和凌子轩的世界里只有彼此,江凯的世界里又何曾有过别人?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一对人儿,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一直阴沉着的天空终于响起一声闷雷,眼见得就要下雨了。台阶上下的三人恍若不觉,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有淅淅沥沥的声音渐次响起,空气中隐隐传来一种清新的味道,混合着怡人的泥土芬芳。婉若江南的旁边是一大片青草地,在这样微雨的天气里,这种气息尤其令人心醉神怡。
苏婉柔和凌子轩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尽情享受着重逢的喜悦。凌子轩头也没抬,像是对落下的小雨完全没感觉似的,然而他的手却伸过来把外套拉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包住了苏婉柔整个小小的身子,然后又把手放到了她的头顶。
他用他的身体为她挡了雨,不让她受到一点点打扰。
“下雨了。”苏婉柔忽然抬头,眼里有欣喜的笑意:“是小雨呢!”
凌子轩也看着她笑:“下吧,下吧,我要发芽!”
他难得说一次笑话,可惜的是苏婉柔听不明白。
她只听到凌子轩低低地说:“婉柔,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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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柔回来了。
时隔数月,当再次看到那熟悉的别墅时,苏婉柔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这个地方,她已经离开得太久了。
有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擦去眼泪,笑着羞她:“马上就要过年了,眼见得就要长一岁,怎么还是说哭就哭?乖,快不要哭了。”
这个家伙连安慰个人都要用命令的语气么?她哧地笑了,这才想起来,似乎的确是快要过年了。在江凯的别墅里时,曾听到管家指挥佣人安排采办年货的事情。只是后来江凯忽然决定和她结婚,所以才把年货的事情推迟,转而采购婚礼用品。
“回家了……”她梦呓一般地说。
过去的几个月,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这话不是她说的,是江凯说的。
“就当那几个月是一场梦吧。”他苍白着脸,勉强挤着笑容:“我会永远记住这个美梦的。婉柔,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回来,江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江凯这样说的时候,凌子轩一直沉默不语,偏过头去不看他,只是揽着苏婉柔的手臂又加紧了一丝力道,仿佛在无声地宣称“这是我的”。
苏婉柔不知道该跟江凯说些什么,犹豫了半天,终究是说了一句:“谢谢你的照顾。”
江凯就真的笑了。
然后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们两个,径自驱车离开。汽车扬起的微尘迷了苏婉柔的眼,也乱了她的心。对于江凯,她心里终究是有愧的。
“是回家了。”凌子轩的声音及时拉回了她的思绪。他停下车,转过头来看着她,伸手替她拂去额前的散乱发丝:“回家了,就不要再走了。”
苏婉柔抿着嘴微笑不语。除非他赶她,否则她不会再走了。
无论凌子轩有多么霸道,多么不讲理,多么急躁,既然已经认定了他,苏婉柔就不会再走了。以前是不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现在,既然彼此都已经了解了对方的心意,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她想。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把苏婉柔带到楼上她的房间,扶她在床上坐好,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对面,凌子轩微笑着问。
苏婉柔怔了一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要听什么?”有些心慌慌。
嗯,这是要秋后算账吗?她咬一咬唇。在江凯的别墅里,她的确曾经有过不少的故事。但是但是,那是失忆时的行为,难道凌子轩是要跟她一一清算吗?
她心虚地别过头去:“好像,没什么话要说吧。”
“是吗?”凌子轩仍然笑意盈盈。
可是不知为什么,苏婉柔看着他的笑脸,心跳居然漏掉了一拍。
他还是这么好看……然后他还是坚持要知道那些事吗?
“你到底要听什么……”她面现委屈:“虽然在江凯那里住了很久,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也不怪凌子轩一定要从她口中知道这些信息呢,她的心儿一颤一颤的。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一起住了那么久,有些疑心也是正常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是仍然有一点委屈,有一点不甘。她紧紧咬着唇,努力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听着她的话,凌子轩的眼睛倏地瞪大了:“嗯?”
怎么,他……不信吗?苏婉柔又急又羞,眼泪终于不再能够安分地待在眼眶里:“我就这么一句话,信不信在你!”
她倔强地转过半边身子,不打算理他了。
耳畔忽然传来一点热热的,很快蔓延到颈部乃至半边脸颊。苏婉柔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见一团黑影呼地向她压了下来。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扑倒在床上,凌子轩的气息与她混合在一起。
“我不是要问这个。”
一记长长的深吻,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幸福得死掉之前,凌子轩及时从她身上抽离,手指点着她的娇唇,坏坏地笑。
“嗯?”现在换苏婉柔瞪大眼睛了。
不是问这个?那是要问什么?她无声地质疑。
凌子轩只是笑,过了半天,才说:“我明天就去找天府之家的老板谈一谈,唔?”
天府之家?苏婉柔很是愣怔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之前林老板的拜托来,登时一张粉脸直红到脖子根。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苏婉柔现在恨不得一头扎到地缝里去,脸都丢尽了!她气急败坏地呻吟一声,深深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凌子轩仍然在笑,听得苏婉柔一阵火大,呼地又把被子扯了开来,羞恼地瞪着他:“笑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
你这个什么,她却说不出来,想了又想,只得恨恨地啐一口:“你这个坏人!”
“唔,还是我的婉柔最了解我,我可从来都没说过我是好人!”凌子轩笑吟吟地接下她的“赞美”。
苏婉柔噎住,半晌才抬手打了他一下。
凌子轩没有躲,只是在她想要抽回手的时候,一把抓了回去,在她的手背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仿佛一道电流划过手背,顺着血液流回了心脏,苏婉柔只觉得一阵酥麻,全身上下顿时就失去了力气,连手臂也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可恶,这人真是……她气恼地剜他一眼。
“快要过年了。过完年,好像某人也快要过生日了哦。”凌子轩假装没看到,笑嘻嘻地扯开话题。
他的话让苏婉柔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生日?对啊,生日!她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她奇怪地问。
凌子轩笑得一脸贼相:“当然,你也不想想,你老公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生日这种区区小事当然不在话下!”
老……公?苏婉柔差点一口鲜血喷出,他自称老公?她对着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喂,笑什么?”凌子轩不满,很不满。
苏婉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公是什么……哈哈哈哈……你若是老公,那你岂不是……岂不是……哈哈!”
“岂不是什么?”凌子轩郁闷,很郁闷。
然而苏婉柔却给了他一个更加郁闷的答案:“那你岂不是没有……”
岂不是没有什么?凌子轩一时没有解过来。他看着苏婉柔大笑的娇憨模样,正苦于没有线索可循,却忽然联想到了她的古代人身份。在古代人的口中,这个词自然跟现代不是一个意思。有了这个前提,凌子轩只想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苏婉柔的意思是,老公就是公公,公公么,当然就是太监了。
好啊,人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可是有不止三个月没有教训过她了,这小女人果然现在已经胆大包天,竟敢嘲笑他没有……
凌子轩大怒,嗷地扑了上去。苏婉柔一声惊叫,但很快就被其它声音所代替。凌子轩一面上下其手,一面阴险地笑:“好个小东西,居然敢看不起你家相公我!相公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有没有……”
相公?相公倒是个不错的称呼……
苏婉柔咯咯地笑,一边左右抵挡,一边低声讨饶:“相公,妾身有礼了,妾身知错了……”
风起帘落,唯留一室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