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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新修】离散

龙沙千里:东风独行 迎春花开 2024-11-16 12:25
  “公主,皇长子前来拜访。”
常洛哥哥?昭瑾忙道:“还不快请。”
“是。”
自从那日闹了个笑话,昭瑾便就很少出门,而努尔哈赤,不知怎的,连着几天也不见人影。她本有些好奇,却又担心会因此牵扯出别的事来,便也没有询问。
不过,昭瑾依旧记得那日清扬的笑脸:“公主,淑勒贝勒对您可真好,还抱着您回驿馆呢!”
对我好?昭瑾黯然,可他是女真的淑勒贝勒,有那么多人在指望着他,而自己,不过活一天是一天。
“清扬,扈尔汉是个好人,你干脆就嫁了吧,刚好在京城,我也好给你置办嫁妆。”昭瑾收起伤感,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清扬不再打趣昭瑾,但眸中却满是笑意。看着清扬的笑,她想,她须得将这些事都亲手解决了,才能安然离开。
“瑾儿!”
常洛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连忙起身迎道:“常洛哥哥!”
常洛今日穿的是普通百姓所穿的麻布衣服,昭瑾不由有些愣神。
朱常洛见她发愣,只是一笑:“瑾儿,我们还是先坐下吧。”
昭瑾点点头:“其他人都退下吧,只留清扬一人侍奉就可以了,哦,对了,泡一壶青茶。”
“是。”
待众人退下后,昭瑾才问道:“常洛哥哥,你这是……”
常洛见她一脸关心,浅笑道:“我没事,不过是想感受一下平常百姓的生活,便派人随意买了一套,怎么样?”常洛站起身,让昭瑾好好打量。
好像一下就回到了从前。
“瑾儿,你看,母妃今天又赐了我一套衣服!”
“常洛哥哥,这件衣服真好看!是娘娘在宫外买的吗?”
“宫外的裁缝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手艺,这可是母妃亲手做的。”
“真的吗?常洛哥哥,娘娘对你真好。”昭瑾忽然有些伤心,“要是,要是我也有娘亲就好了。”
朱常洛不再展示自己的新衣服,忙走到昭瑾身旁,安慰道:“瑾儿不要伤心,以后我的娘亲就是你的娘亲,下回我让母妃也给你做一套新衣服,好不好?”
昭瑾兴奋地抬起了头:“真的吗?”
“你常洛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走,我们找母妃去!”
在昭瑾的记忆中,恭妃是一个很恬淡的女子,虽然长得并不十分貌美,却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真像一个人。可是,是谁呢?她突然想不起来了。
当听到自己的儿子要让自己给昭瑾做娘亲的时候,恭妃并没有拒绝,而是将昭瑾唤到身旁,轻轻地安抚着,就像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一样,自然而又温馨。
那个夏天的记忆,全都凝结在恭妃身上的淡淡清香和那双安静的眼睛里,给了她无限慰藉。可回忆如今只能用来怀念。
“瑾儿?”
昭瑾回神,看着面前那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常洛哥哥,笑道:“真好看。”
常洛似乎就是在等她这一句话,脸上满是笑容。
“常洛哥哥,你老站着,不累吗?”
常洛不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双眸中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半晌,常洛低声开口道:“我本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昭瑾只是笑:“你那天对我说过了。”
“可是我还想再说一次。”
“常洛哥哥。”昭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是朱常洛却并不这样想。
“瑾儿,你,你还要回去吗?”
昭瑾将头低下,轻声道:“常洛哥哥,瑾儿现在不想聊这些。”重又抬头,笑道,“不如你先坐下,我们先聊些其它的事情,好不好?”
昭瑾的眼睛里出现了儿时的调皮。那是她向常洛撒娇的惯用方式。朱常洛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在心中低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地回道:“好。”然后款款坐下。
昭瑾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接着笑问道:“常洛哥哥最近怎么样?”
常洛一笑:“还好。”
昭瑾跟小时候一样,撅起嘴巴,不满道:“常洛哥哥你又骗人!”
常洛眼中满是星光:“我哪儿骗你了?”
“你明明就……”她生生停下,不肯再说。
自从郑贵妃带着朱常洵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朱常洛的储君地位就受到了严重威胁。
朱翊钧其实并不喜欢常洛,可他现在十分偏爱朱常洵,甚至将他的娘亲封为了郑皇贵妃,而这封号仅次于皇后,与此同时,比郑贵妃早入宫十五年的恭妃仍是在妃位上,未有变动。
妃与皇贵妃之间差了两个等级,朱常洵大有子凭母贵的趋势。更何况,朱翊钧又曾下旨升郑贵妃的父亲郑承宪至都督同知,而郑承宪死后,他的儿子郑国泰(即郑贵妃的哥哥,郑贵妃是“长女”是指女儿中最大的一个)超出了父死子袭的常例,竟被神宗破格授予都指挥使。
对此,朝廷中的许多官员表示反对:“妃家蒙恩如是,何以优后家。”可是朱翊钧还是不管不顾地做了。
总而言之,现在朱常洛的处境,十分窘迫。
不过幸运的是,仍有一些守正的老臣反对“废长立幼”,而且,自始至终,皇太后都是站在朱常洛这一边,给予了常洛一定的信心。
常洛仍是笑:“瑾儿,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昭瑾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这就是皇家。无穷的欲望,无尽的伤害。
醉的是谁,醒的又是谁?
努尔哈赤的话突然沉重地落在了她的心上。她却暂时不想去思考这些,便又问道:“常洛哥哥,董先生他还好吗?”
“董先生归乡了。”
“归乡了?”昭瑾愣道,“怎么会……”
“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朱常洛猛然惊醒般,轻轻拍了拍身前的桌子。
昭瑾十分不解:“常洛哥哥,有什么事吗?”
朱常洛接口道:“董先生在归乡前曾托我给你带一样东西。”
“东西?是什么啊?”
朱常洛立马从腰上解下了一块玉佩,递到昭瑾的面前。
“玉佩?可是董先生为何要给我这块玉佩?”昭瑾看着玉佩纳闷道,“而且,这块玉不像董先生以前带过的。”
朱常洛也是一脸茫然:“董先生还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这块玉佩是臣欠一个人的’。”朱常洛回忆道。
“此外,他就没有再说过什么了?”
“没有了。不过……”
“不过什么?常洛哥哥,你一次把话说完,好不好?”
“好,好。”常洛连忙应道,“我记得,当时董先生说这话的时候,似是有些伤情。”
“伤情?”昭瑾愣道,“难道,董先生是想托我替他找到这个人,然后将玉佩给她?可是天下这么大,那个人又会在哪里呢?”
朱常洛温言宽慰道:“此事并不急,莫为此伤了身子。”
昭瑾以为他说得在理,点了点头,将玉佩放在桌上,继续问道:“常洛哥哥,云娘姐姐她怎么样了?”
朱常洛表情忽有些不自然:“我,我也不太清楚。”
昭瑾知他定是有事瞒着自己,忙问道:“云娘姐姐怎么了?”
朱常洛闷声不答。
昭瑾不由有些慌:“常洛哥哥!你快说啊!你快说!”
“她……”朱常洛缓缓道,“瑾儿,你可知道《九天惊梦》?”
昭瑾一愣:“以前,以前听云娘姐姐说过。怎么?难道与《九天惊梦》有关系么?”
常洛忽视昭瑾的问题,继续道:“既如此,那你应该知道,云娘一直在练习《九天惊梦》。”
“嗯。”昭瑾点了点头。其实何止是她。
“那你可知,那《九天惊梦》是一支,是一支妖舞。”
“妖舞?”昭瑾惊诧,“好端端的一支舞,怎么变成了妖舞?”
“你应该知道,给郑贵妃指点迷津的高人吧?”
昭瑾微愕:“难道是他?”
朱常洛皱了皱眉:“他说《九天惊梦》是支妖舞,若有人学会,便,便会倾覆大明的江山。”
“什么?!”昭瑾大骇,“那,那云娘姐姐她……”
朱翊钧神色淡淡:“云娘她至死都没说出舞谱的下落。”
昭瑾啪的一声坐在地上。若不是为了保自己,云娘或许就不会死。
“瑾儿,舞,不仅是为自己而跳的。”
她不明白:“那还要为谁跳呢?”
云娘淡淡一笑:“你终会遇见的。”
“瑾儿,《九天惊梦》的舞谱你一定要好好收着,我今生恐怕都学不会这支舞了,带着她,带着她到建州去吧。”
云娘,是她在宫里除清扬外最相信的人。是她教会她跳舞,也是她教会她坚强。她忽然想起,出嫁那天,云娘亲自替她挽发,眸子里像盛放了千年的寂寞。她当时只以为是离别,现在细一想来,只怕云娘当时已知道了些风声,便下了,下了必死的心。可她为何,为何不告诉自己?
“凭什么?”她喃喃道,“不过一个所谓的高人,竟就可以凭一句话杀掉一个人么?”
“瑾儿!”常洛的声音好像既在眼前,又好像在渺远的过去。
   “这就是皇宫。是我们逃不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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