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动,枪口残留的火药味与停尸房的福尔马林气息交织。陆深的后颈渗出冷汗,电子钟倒转的嗡鸣声像无数钢针刺入耳膜。
"你父亲的警号牌…"他喉结滚动,余光瞥见沈言正用止血钳夹出尸体喉管里的戒指,“是林小荷临死前塞给我的。”
爆炸后的走廊回荡着滴水声,应急灯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血迹斑斑的墙面上。陆深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十公分长的刀疤在冷光下泛着青紫:“三年前化工厂绑架案,蒙面人给我留的纪念品——和你父亲遇害时的伤口出自同一把蝴蝶刀。”
沈言突然将手术刀掷向天花板,金属撞击声惊飞一群藏在通风管道的蝙蝠。黑色翅翼掠过秦然枪口时,陆深闪电般扣住她手腕,拇指精准按压桡神经沟。配枪坠地的瞬间,三具尸体手腕上的机械表同时发出报时声。
"凌晨四点。"沈言捡起配枪卸下弹匣,"陈永健货轮爆炸案也发生在这个时刻。"他忽然用镊子夹起戒指内圈的刻字,“LXH…林小荷的缩写被重新雕刻过,原始痕迹是QY——秦远阳。”
秦然踉跄着扶住解剖台,指甲在金属台面刮出刺耳声响。陆深从证物袋抽出烧焦的警号牌,残缺的数字在紫外线灯下显现荧光:“你父亲当年调查钟表厂火灾时,发现陈永健走私军火的证据。林小荷是他发展的线人。”
走廊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陆深闪身到门后。透过缝隙看见两个后勤科警员正在搬运裹尸袋,帆布袋底部渗出混着柴油的液体。他摸出外卖骑手专用的微型摄像机,镜头捕捉到其中一人后颈的蜈蚣状疤痕。
"跟着他们。"陆深将摄像机塞给沈言,“这个疤痕特征和三天前码头袭击我的蒙面人一致。”
秦然突然拽住他衣领,染血的指尖点在他心口:"三年前你击毙最后一个绑匪后,为什么把配枪扔进冷却池?"她的呼吸带着血腥气,“弹道检测显示,那把枪曾在2003年击穿过我父亲的防弹衣。”
解剖室的排风扇突然停止转动,死寂中响起手机震动声。沈言划开屏幕,脸色骤变:"技术科复原了殡仪馆监控,三年前00037号骨灰盒被调包当晚…"他将视频画面放大,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往物流车搬运箱子,“这个搬运工右手有六指。”
陆深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被撬动的齿轮,三年前暴雨夜,浑身是血的林小荷蜷缩在化工厂排水渠,右手死死攥着半截六指断掌——此刻正浸泡在市局证物室的福尔马林溶液中。
"去西郊!"他踹开安全通道的门,“陈永健的物流车每周三凌晨四点会经过废弃化肥厂!”
警车刺破雨幕时,仪表盘显示凌晨三点四十五分。秦然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面坑洼,轮胎碾过碎玻璃发出爆裂声。陆深在后座翻找物证箱,突然摸到个硬壳笔记本——封皮烫金印着"陈永健货运记录2003"。
"七月十五日,接收二十三箱精密零件。"他用手电筒照亮泛黄的纸页,"备注栏用红笔写着’老规矩,四号仓’。"血渍在数字"4"上晕染开,形成钟表刻度般的圆环。
沈言突然急刹,轮胎在泥地上拖出十米长的痕迹。百米开外的废弃仓库亮着昏黄的灯,六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正在往厢式货车装载木箱。夜视望远镜里,领头者右手缺失的小指处装着金属义肢。
"货箱编号4-17至4-23。"秦然检查弹匣,"和钟表厂火灾遇难者人数吻合。"她突然按住陆深肩膀,“要是这次再让人跑了…”
陆深掰开她的手,从外卖箱夹层抽出改装过的强光手电:"记得警校毕业考核吗?你总输在近身格斗。"他嘴角扬起讥诮的弧度,“待会别拖后腿。”
暴雨掩盖了脚步声。三人摸到仓库侧门时,铁锁已经被腐蚀得只剩薄薄一层。陆深用警棍尖端捅开锁芯,锈渣扑簌簌落在积水里。仓库内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无数齿轮在相互咬合。
"公安!放下武器!"秦然踹开门的瞬间,强光手电扫过货箱上暗红的"4"字标记。六个搬运工同时转身,防毒面具的眼部滤片反射出诡异的红光。
陆深突然将手电筒调至爆闪模式,白光如利剑刺破黑暗。趁众人捂眼的刹那,他箭步上前擒住最近那人的手腕——金属义肢的触感证实了猜想。反关节技将对方按倒在地时,防毒面具脱落露出张烧伤的脸。
"陈永健的私人会计!"沈言用手铐锁住挣扎的犯人,“三年前火灾幸存者名单上有他!”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陆深冲向声源,只见厢式货车正在撞开后门。驾驶座上的人猛打方向盘,车灯照亮其右手——小指部位戴着机械义肢。
"是六指!"秦然举枪瞄准轮胎,子弹却卡在膛内。货车擦着她衣角冲入雨幕,陆深跃上副驾驶尚未关闭的车门,在剧烈颠簸中抓住方向盘。
驾驶者突然扯下面具,烧伤的左脸肌肉扭曲成诡异的笑容:"陆警官,看看后视镜。"后车厢传来定时器的滴答声,液晶屏显示03:00,“这次可没有冷却池给你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