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裹挟着柴油味灌入耳膜,陆深在爆炸冲击波中撞向货舱钢板。笔记本封皮在指缝间滑脱的刹那,他咬住手电筒纵身下潜,军用匕首划开捆扎文件的铜环。泛黄纸页如濒死的水母在暗流中舒展,荧光标记的"XC742"在深海里泛着幽绿磷光。
"抓住他!"秦然的吼声被浪涛吞没。周法医的弟弟攀着锚链翻上甲板,后腰处凸起的枪套被探照灯照得雪亮。陆深吐出呛进气管的海水,攥着抢救出的三页文件爬上舷梯,发现掌心粘着层结晶盐粒——和副市长监仓水渍成分完全一致。
缉私艇医疗舱里,沈言用镊子夹起陆深肩头的铁锈:"1975年调节阀的氧化层,混着人血。"他突然凑近嗅了嗅,“还有松节油?”
"货轮底舱有油画颜料箱。"陆深扯开湿透的绷带,露出肋下狰狞的擦伤,“周明宇逃跑前在集装箱画了东西。”
物证科连夜扫描的图片投在会议室白板上,暗红色涂鸦是七个扭曲的消防员编号。秦然用激光笔圈住其中三个:“1998年化工厂爆炸案的殉职人员,但档案记录只有六人。”
投影仪突然闪烁,画面切到钟楼机械室的监控录像。凌晨两点十三分,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擦拭大钟齿轮,义肢关节处的润滑油在红外镜头下泛着蓝光。陆深按下暂停键:“王军医被捕当天,有人给齿轮组做保养。”
"看守所那边有新情况。"小陈抱着保温杯冲进来,“副市长尸体解剖发现舌下黏膜破损,氰化物胶囊是死后塞进去的。”
沈言突然将光谱分析仪对准文件残页:"这些盐粒结晶形态特殊,需要负二十度低温环境才能形成。"他转头看向窗外飘雪的码头,“青港市唯一具备这种仓储条件的,是林氏冷链物流中心。”
陆深抓起车钥匙的瞬间,秦然甩出警车横在门口:"专案组现在由我指挥。"她降下车窗,鼻尖还沾着证物室的荧光粉,“陆队长应该不想再被记者拍到违规执法吧?”
冷链仓库的氨气制冷机轰鸣作响,陆深哈着白气爬进货架夹层。手电筒扫过第三层货箱时,某处冷凝水结成的冰花呈现不自然的多边形。撬开箱盖的瞬间,二十七个贴着"海鲜制品"标签的玻璃罐在冷雾中显现,每个都浸泡着不同的人体器官。
"全是右肾。"沈言戴着手套敲击罐体,“取肾手法专业,下刀避开肾动脉分支,这是顶尖外科医生的水准。”
秦然用警棍敲碎角落的冰柜,成捆的账本哗啦啦散落。她捡起本1998年的出货单,指尖在某个被反复涂抹的条目上停顿:“七月十二日,XC742号货柜,收货方是西郊化工厂。”
仓库卷帘门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陆深翻滚着躲过飞来的乙炔罐。周明宇端着猎枪出现在货架尽头,左眼戴着医用眼罩:"陆警官,我哥给你留了礼物。"他甩出个密封袋,里面是半截带着齿痕的舌头。
对讲机里传出小陈的惊呼:“DNA比对显示…是周法医的!”
货架在枪声中倾覆,玻璃罐碎裂声此起彼伏。陆深在漫天飞舞的器官间突进,猎枪子弹擦着耳廓嵌入墙体。周明宇退到氨气管道旁,突然露出诡异的笑:"你们不该查冷冻车。"他扯开衣襟,绑在胸前的遥控器红灯开始急促闪烁。
"是温度传感器!"沈言扑向应急阀门,“整个冷库的制冷系统要爆炸了!”
陆深在液氨泄漏的嘶鸣中飞扑擒拿,却只扯下半片染血的工作服。周明宇撞碎消防窗跃下月台,跌进正在卸货的冷链车集装箱。秦然对着车尾连开三枪,轮胎在雪地划出漆黑的擦痕。
"追!"陆深跃上警车引擎盖,在疾驰的冷链车顶棚砸出凹痕。寒风裹着冰碴灌进领口,他抠着车厢缝隙挪到驾驶室上方,倒挂金钩踹碎挡风玻璃的瞬间,看见周明宇正将针管扎进脖颈。
冷链车在弯道失控翻滚,陆深被甩进路旁松树林。意识模糊前,他瞥见车厢里滚出的玻璃罐——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心脏,表面用手术线缝着串数字:XC74219980712。
重症监护仪的滴答声催人发狂,陆深扯掉心率监护贴片。病房电视正在播放冷链车坠崖的新闻,镜头扫过烧焦的车架时,某个闪着银光的物件让他瞳孔骤缩——半枚变形的齿轮钥匙,和王军医义肢上的装饰如出一辙。
"看守所保洁员交代,副市长死前收到过油画。"秦然抱着案卷靠在门框,“画的是钟楼雪景,但光谱检测显示颜料里掺了人血。”
沈言推着医疗器械车进来,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镀金钢笔:"冷链仓库的器官罐底部,都刻着消防局徽章。"他忽然用听诊器按在陆深胸口,“你心跳过速了。”
陆深拍开听诊器,从枕头下摸出个塑料袋。染血的工作服残片上,用荧光笔写着串坐标:N32°04’22",E118°46’34"。地图定位跳转到江北烂尾楼时,三人都倒吸冷气——正是三年前西郊化工厂绑架案的事发地。
暴雨冲刷着危楼外墙,陆深握紧配枪突入地下室。腐烂的油画颜料味扑面而来,墙面上用凝血绘制的消防车图案正在剥落。手电筒光束扫过角落的保险柜,密码盘上凝固的血指印组成数字:7421998。
"是冷藏车编号和案发年份。"随后赶到的秦然举起紫外线灯,“柜门夹层有头发纤维,和钟楼暗格发现的属于同一人。”
保险柜轰然开启的瞬间,沈言突然按住陆深肩膀:"等等!"他掏出气压计贴近柜门,“内部压力异常,可能有…”
话音未落,防爆玻璃柜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二十七个档案袋如冥币飘散。每份档案都贴着消防员照片,死亡日期统一标注着1998年7月12日,法医签字栏却写着不同的名字——周法医的字迹出现在第七份档案上。
"第七具尸体。"陆深用镊子夹起张烧焦的证件照,“西郊化工厂前任安全科长,三年前绑架案的人质之一。”
秦然突然将某份档案摔在桌上:“这个消防员的遗物清单里有块浪琴军表,和王军医描述的手术室特征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