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铜钱冢

青铜钉在棺盖上擦出火星的刹那，三百声铜钱坠地的脆响突然消失。沈成文攥着两枚带血的铜钱吊坠，听见老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闭眼！”
暴雨裹着纸钱拍在车窗上，泛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从门缝渗进来。沈成文将八卦镜贴在眉心，镜面倒映出车顶渗出的血珠——那些血珠在半空凝结成铜钱形状，每个钱眼都嵌着颗溃烂的眼球。
"是铜钱煞。"林琛撕开衬衫，胸口的北斗七星疤渗出黑血，"把犀角梳…"他的声音被手机震动打断，【青瓦旧事】发来段视频：暴雨中的周家祖坟，三百盏白灯笼在柏树林里起伏，每盏灯罩都印着带血的"囍"字。
晴天突然扯断五色线，将线头缠在方向盘上："老吴，往东开！"她耳垂的铜钱耳坠疯狂摆动，“坟地东南角有口枯井，契约就…”
面包车猛然加速，车轮碾过青铜棺椁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后视镜里，焦黑手臂突然炸成漫天铜钱，每枚铜钱边缘都生出细密黑发。沈成文摸出军用打火机，火苗刚窜起就被阴风吹灭。
"用这个！"老吴甩来半截犀角蜡烛，"当年收尸队留下的。"烛芯沾着暗红污渍，点燃瞬间迸出青绿色火焰。扑到车窗的黑发触到火光，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林琛突然剧烈咳嗽，掌心的黑血里浮着铜钱碎屑："契约原件是块人皮…"他的手机自动播放语音，周阿婆的冷笑混着铜钱碰撞声：“新郎官该戴红花喽——”
暴雨中突然飘来唢呐声。送葬队伍出现在岔路口，三百具焦尸抬着的青铜棺椁已经变成花轿。轿帘被阴风掀起时，沈成文看见母亲端坐其中，溃烂的左手捏着半枚带齿痕的铜钱。
"妈！"沈成文扯开车门，血嫁衣被暴雨浇得紧贴身体。金线刺绣的生辰八字突然蠕动，像无数金蛆往皮肉里钻。晴天甩出五色线缠住他脚踝：“那是幻象！你母亲手里拿的是…”
铜钱耳坠突然划破晴天手腕，血珠溅在挡风玻璃上，显出北斗七星的图案。老吴猛打方向盘撞向路标，生锈的铁牌写着"周家坟"三个字，被车灯照得惨白。
手机在此刻黑屏，最后显示的是【青瓦旧事】发来的消息：【聘礼归位】。沈成文胸口的铜钱吊坠突然嵌入皮肉，与心脏跳动的频率完全同步。他摸到林琛递来的青铜匣，发现匣底刻着行小字：换命者，血亲绝。
"到了！"老吴急刹在柏树林前。参天古树枝桠间缠满褪色红绸，每段绸布都系着枚生锈铜钱。晴天用运动相机扫过树根，红光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土包——每个坟头都压着块青砖，砖面刻着带血手印的北斗七星。
林琛突然跪倒在地，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这是七星锁魂阵的阵眼…"他扯开领口，胸口的北斗七星疤正在渗血，“我父亲当年在防疫站…”
"小心！"晴天将沈成文扑倒在地。破空而来的青铜钉擦着发梢钉入树干，钉尾红绸上写着林琛的生辰八字。手机自动播放语音消息，周曼青温柔的嗓音在雨夜格外惊悚：“阿琛，该回家吃饭了。”
沈成文摸到根冰凉的五色线，顺着线头望去，发现红线另一端系在某个坟头的青砖下。当他掀开青砖时，腐土里露出半截焦黑的婴儿臂骨，骨节上套着七枚铜钱。
"是子母煞。"林琛用桃木剑挑起铜钱串，"当年防疫站焚烧的孕妇…"剑尖触到铜钱的瞬间，所有坟头的青砖同时炸裂，三百具焦黑的小尸体从土里爬出，每具心口都嵌着带血铜钱。
老吴突然扯掉上衣，后背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火罐印："快进祖坟！"他撞开扑来的焦尸，从裤袋掏出把铜钥匙，“周家祠堂的…”
话未说完，青铜钥匙突然融化，滚烫的铜汁在他掌心烙出北斗七星。手机在此刻恢复信号，【青瓦旧事】发来张老照片：四十年前的防疫站办公室，七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清点铜钱，其中一人后背有同样的火罐印。
"老吴你！"晴天刚要质问，柏树林深处传来棺材落地的闷响。三百盏白灯笼同时亮起，照亮墓碑上密密麻麻的"周"字。每块墓碑都渗出黑血，在雨水中汇成巨大的铜钱图案。
沈成文用八卦镜照向最近的墓碑，镜中浮现出穿血嫁衣的周曼青。她溃烂的右手握着把青铜剪刀，正将某个婴儿的脐带剪断，脐带另一端连着的赫然是林琛。
"契约是人皮胎衣！"林琛突然呕出大团黑发，"我父亲当年…"他的手机自动拨通视频通话，镜头里出现间摆满铜钱的暗室。泛黄的人皮铺在供桌上，七个血手印正下方用尸油写着：换命契。
晴天突然扯下铜钱耳坠按进人皮胎衣的破洞："沈哥，割断你和林琛的红线！"她甩出五色线缠住两人手腕，线头浸过犀角蜡烛后燃起青焰。沈成文摸到林琛胸口的北斗七星疤，发现每个星点都是铜钱大小的伤口。
手机突然发出尖锐啸叫，【青瓦旧事】更新了定位地图。所有红点汇聚在周家祖坟东南角，那里正是视频中的枯井位置。当沈成文放大地图时，代表自己的红点开始闪烁，逐渐变成铜钱形状。
"时辰到了。"老吴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后背的火罐印渗出黑血，"四十年一轮回…"他撕开左臂皮肤，里面竟嵌着七枚带血的铜钱。
暴雨中的白灯笼突然全部变红，三百具焦尸从四面八方涌来。沈成文抓住晴天和林琛跳进枯井，下坠时看见井壁刻满带血的契约条款。最下方是周曼青的签名，笔迹与微信群消息完全一致。
井底传来婴儿啼哭。沈成文摔在潮湿的泥土上，手电筒照出个青铜匣子。当他打开匣盖时，泛黄的人皮胎衣突然立起，七个血手印的位置浮现出防疫站工作人员的照片——每个人的耳垂都戴着铜钱耳坠。
"这才是真正的换命契…"林琛用带血的手指划过条款，"当年防疫站以灭蛊为名，实际在收集三百个未足月的死胎…"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人皮胎衣背面浮现出沈成文母亲的生辰八字。
晴天突然将犀角梳刺进人皮："契约要烧…"梳齿触到人皮的瞬间，整口枯井剧烈震动。井口传来周阿婆的狞笑：“新娘子该入洞房喽——”
手机在此刻自动播放婚礼进行曲，【青瓦旧事】的头像变成跳动的心脏。当沈成文举起八卦镜时，镜中映出三百个穿血嫁衣的鬼影，每个都长着与他相似的面容。金线刺绣的生辰八字突然勒紧脖颈，他听见自己心脏发出铜钱碰撞的脆响。
井壁开始渗出黑血，血珠在半空凝结成铜钱雨。林琛突然夺过青铜匣，将燃烧的人皮胎衣按在自己胸口："沈成文，记住七星…"他的话被井口坠落的镇魂钉打断，青铜钉贯穿心脏的瞬间，北斗七星疤发出刺目红光。
晴天甩出五色线缠住沈成文："走！"她耳垂的铜钱耳坠突然炸裂，迸出的火星点燃井底的沼气。爆炸的气浪中，沈成文看见林琛化作七枚带血铜钱，将人皮胎衣钉在井底。
手机最后收到的消息是张黑白照片：四十年前的青瓦寨祠堂，七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举行婚礼，新娘盖头下露出周曼青溃烂的半张脸。照片角落的阴影里，少年时的老吴正在往铜钱串上涂尸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