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铜钱咒

沈成文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他趴在潮湿的泥地上，鼻腔里充斥着沼气爆炸后的硫磺味。五米开外，晴天正用绷带缠住血流如注的右耳，铜钱耳坠的残片深深嵌进她锁骨处的皮肉。
"林琛…"他刚开口就被呛得咳嗽，喉管里泛着铜锈味。井底残留的青绿色火焰照亮四周，燃烧的人皮胎衣化作灰烬，七枚铜钱呈北斗状钉在岩层裂缝中。
晴天甩过来半瓶矿泉水：“看手机。”
屏幕裂成蛛网的华为手机还在震动，【青瓦旧事】连续发了三条消息。最新是张泛黄的工作证照片，证件照上的年轻人梳着八十年代的中分头，姓名栏写着"吴建军"——正是老吴的本名。
"四十年前防疫站消杀科。"晴天用镊子拔出耳坠残片，血珠溅在手机屏上，工作证背面的钢印突然渗出黑渍。放大后的细节显示，老吴的工号牌边缘粘着半枚带齿痕的铜钱。
第二条消息是段十秒语音。沈成文点开的瞬间，井底突然刮起阴风，夹杂着周曼青似哭似笑的呢喃：“时辰到了…该收利息了…”
最后条消息让晴天猛地站起来："祠堂东南角第七块青砖。"她扯下冲锋衣擦去屏幕血迹，定位地图上三百个红点汇聚成铜钱形状，正中央闪烁着北斗七星的标记。
沈成文摸到裤袋里的犀角梳，梳齿间缠着几根焦黑发丝："先出去。"他举起手机照向井壁，爆炸后的裂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岩壁上勾勒出契约条款——“血亲续契，七代不绝”。
攀出枯井时已是深夜。暴雨不知何时停了，祠堂废墟浸泡在血月之下。三百盏白灯笼挂在柏树枝头，每盏灯罩都印着带血的"契"字，夜风拂过时发出铜钱碰撞的脆响。
"看群。"晴天突然拽住他胳膊。
【青瓦旧事】更新了朋友圈。九宫格照片全是防疫站档案，泛黄的《特殊病例记录表》上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
1983.4.7周家祠堂收治孕妇陈某，孕七月，腹中胎儿已无心跳。备注：北斗七星印胎记。
1983.4.12焚烧炉故障，清理出七具未完全碳化的婴儿尸体。备注：每具心口嵌铜钱。
1983.4.20消杀科吴建军申请调离，精神状况异常。备注：后背出现北斗状灼痕。
沈成文放大最后张照片，防疫站合影的角落里，年轻的老吴正低头摆弄铜钱串。他左手小指缺失的细节，与今早司机递烟时的手部特征完全吻合。
"他在跟踪我们。"晴天突然转身甩出五色线。柏树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老吴的冲锋衣被线头缠住，后背的火罐印正在渗血。
"别动手！"老吴举起残缺的左手，"祠堂里的契约碑…"他话音未落，手机突然传出婴儿啼哭。三百盏白灯笼同时熄灭，青砖地面浮现出血色星图。
晴天将犀角梳抵在老吴咽喉：“北斗七星阵的阵眼在哪？”
"在…"老吴突然抽搐，眼球诡异地转向祠堂残垣。沈成文顺着望去，月光照亮半截断裂的牌匾，"周氏宗祠"四个鎏金大字下，七枚铜钱呈勺状排列。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视频。四十年前的防疫站停尸房，七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给尸体套铜钱手链。镜头扫过工作台时，沈成文看见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贴在记事板上，下方标注：换命契约候选人。
"我妈是妇产科护士！"他攥紧八卦镜，“八三年被借调到防疫站…”
晴天突然扯开老吴的衣领：“你后背的灼伤是怎么回事？”
"是诅咒。"老吴瘫坐在碎砖上，"当年我们七个人收了周家的金条，帮他们用铜钱煞镇住那些…"他指向柏树林，“那些本该投胎的婴灵。”
手机在此刻发出刺耳警报，【青瓦旧事】发来实时定位。代表三人的红点突然变成铜钱形状，祠堂地面裂开七道缝隙，每道裂缝都涌出腥臭的黑水。
"快割断红线！"晴天突然尖叫。沈成文这才发现三人手腕不知何时缠上浸血的红线，线头延伸进裂缝深处。他摸出军工刀割向红线时，刀刃却迸出火星——那些红线竟是用铜钱熔铸的。
老吴突然掏出青铜钉刺向胸口："你们走！"钉尖触及皮肤的刹那，祠堂废墟刮起腥风。三百具焦尸从地底爬出，每具心口都嵌着带血铜钱。
晴天甩出五色线缠住牌匾："上房梁！"她耳垂的伤口突然迸裂，血珠溅在沈成文手机屏上。定位地图瞬间刷新，所有红点汇聚在牌匾后方。
沈成文撞开朽木屏风时，腐木碎屑迷了眼睛。等视线恢复，他看见供桌残骸下压着块青铜碑，碑文刻满带血的契约条款。最下方按着七个血手印，其中一个的断指痕迹与老吴左手完全吻合。
"这是换命契原件。"晴天用犀角梳划过碑文，“当年防疫站七人用三百婴灵续命，现在轮到我们当祭品了。”
手机突然震动，【青瓦旧事】发来视频通话。接通瞬间，镜头里出现周曼青溃烂的面容。她身后是四十年前的防疫站办公室，年轻的老吴正在往铜钱串上涂尸油。
"成文…"周曼青的声线突然变成母亲的声音，“把铜钱吊坠…”
晴天突然抢过手机砸向青铜碑："别听！这是魇术！"屏幕碎裂的刹那，三百焦尸发出凄厉嚎叫。老吴浑身抽搐着爬过来，后背的火罐印渗出黑色脓血。
"碑底…"他吐出半枚带齿痕的铜钱，“用这个…”
沈成文捡起铜钱的瞬间，耳畔响起婴儿啼哭。八卦镜映出恐怖景象——青铜碑里封着七具蜷缩的婴尸，每具都长着与防疫站七人相似的面容。母亲的照片被血渍浸透，贴在正中婴尸的额头。
晴天突然撕开冲锋衣内衬，露出满背的北斗七星疤："我也是祭品之一。"她将犀角梳刺进自己锁骨，“当年他们用我续命…”
手机残骸突然亮起，【青瓦旧事】发来最后条消息：【子时三刻，换命礼成】。所有焦尸突然停止动作，整齐地转向血月方向。沈成文胸口的铜钱吊坠开始发烫，皮肤下浮现出契约条款的金色纹路。
老吴用最后的力气举起青铜钉："刺进碑眼…"他指向碑顶的北斗凹槽，“契约就能…”
话未说完，七具婴尸破碑而出。晴天甩出五色线缠住其中三具，却被线头传来的巨力拽向碑文。沈成文摸到老吴手中的青铜钉，发现钉尾刻着母亲的名字。
血月突然被黑云遮蔽。在最后的光亮消失前，沈成文看见所有焦尸的铜钱眼都转向自己。耳边响起微信消息提示音，那是四十年前就该死去的母亲，在群里发了张他婴儿时期的照片。
当青铜钉刺入碑眼的刹那，三百盏白灯笼同时炸裂。碎纸纷飞中，沈成文听见晴天在喊什么，但那些话语都被契约碑裂开的轰鸣吞没。他最后看清的，是七枚带血铜钱从碑缝射出，精准嵌入在场三人胸口的北斗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