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井中棺

沈成文攥着铜钱吊坠的手在发抖，掌纹被"往生"二字烙出暗红印记。晴天抹了把嘴角血沫，犀角梳断齿正扎在井沿青苔里，泛着幽幽青光。
"你看这个。"她突然拽住沈成文手腕。井水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如墨，水面倒映着防疫站废墟，每块碎砖都嵌着枚带血铜钱。当沈成文举起相机时，取景器里突然闪过陈雪梅的脸——她正从井底仰头微笑，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产钳。
手机震动划破死寂。新群聊"因果清算"弹出视频邀请，发起人ID是【往生引路人】。晴天用五色线缠住手机正要甩开，沈成文却按下接听键：“该面对的逃不掉。”
镜头里是口竖立的槐木棺材，棺盖铜钱阵缺失了最中央那枚。陈骁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扬声器炸响："救我！我在…"话音被铜钱撞击声淹没，画面最后定格在棺缝里渗出的黑血，正缓缓拼成北斗七星图案。
"是七星养尸棺。"晴天捡起断齿犀角梳，梳背刻着的符咒与棺木如出一辙，"当年防疫站接生的七个死胎，都被做成了阵眼。"她突然扯开沈成文衣领，新烙的北斗疤痕正在渗血，“你母亲接生的最后一个…”
沈成文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残破的产房守则公告栏。玻璃橱窗里1979年的值班表突然渗出鲜血，陈雪梅的名字在血泊中扭曲成符咒。手机再次震动，【青瓦遗孤】在群里发了张老照片：年轻时的陈雪梅抱着襁褓站在井边，身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佝偻身影。
"是吴站长！"晴天用桃木剑挑开碎砖，"防疫站最后一任站长，八十年代离奇…“她突然噤声，剑尖挑起半张泛黄的《出生医学证明》，被产钳图案水印覆盖的婴儿姓名栏，赫然写着"沈成文”。
井水突然沸腾，三百枚铜钱从水底浮起。沈成文摸出母亲的工作证，证件照上的陈雪梅突然眨了眨眼。"去井底。"她的声音从证件夹层传来，“把铜钱放进…”
晴天突然甩出五色线缠住沈成文脚踝。井沿青砖裂开蛛网状缝隙，七根锈迹斑斑的锁链正从井底缓缓升起。每根锁链都拴着口槐木棺，棺盖上用胎血画着不同的北斗阵。
"这是七煞引魂阵。"晴天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符，"当年有人用死胎续命，现在时辰到了要换载体…"她话音未落，陈骁的运动相机突然从井口飞出，镜头里映出正在腐烂的棺木——民俗学者林琛的金丝眼镜正卡在棺缝处。
手机在沈成文裤袋发烫。群公告更新：“往生门开，献祭者入”。几乎同时，防疫站废墟各处响起铜钱坠地声，七个方位同时升起白灯笼。
晴天突然拽着沈成文扑向残墙。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炸开个深坑，坑底埋着三百个陶罐，每个罐口都塞着枚带名铜钱。沈成文用相机闪光灯照亮最近的那个，罐身符咒与陈雪梅工作证背面的血指纹完全吻合。
"退后！"晴天将犀角梳插入地面。梳齿触土的刹那，陶罐阵中升起七道黑烟，在空中凝成婴灵模样。最小的那个飘到沈成文面前，溃烂的小手捧着枚铜钱——正是陈雪梅失踪那晚接生用的压口钱。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音频文件。陈雪梅的啜泣混着产钳碰撞声在废墟回荡："成文…妈妈对不起你…"当婴灵将铜钱按向沈成文眉心时，晴天用桃木剑刺穿陶罐，黑血喷溅处浮现张换命契，乙方签名处印着吴站长的私章。
"去档案室！"晴天割断五色线，线绳落地化作灰烬指路，"那里肯定藏着…"她突然踉跄跪地，后背的北斗疤痕已蔓延到脖颈。沈成文扶住她时，摸到满手腥黏——不知何时，两人伤口渗出的血正在地面汇聚成铜钱形状。
档案室铁门缠着浸过黑狗血的麻绳。沈成文用母亲的工作证划过门锁时，证件突然变得滚烫。门内传出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透过门缝可见三百个档案袋正在空中盘旋，每个袋口都探出半截脐带。
晴天用断齿犀角梳撬开锁眼，铜钱耳坠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门开的瞬间，泛黄的纸张如雪片纷飞，每张都印着带血指纹。沈成文接住飘到面前的《死胎处理记录》，79年4月那页被撕去大半，残存段落写着：“遵照吴站长指示，用五色线缠铜钱镇于…”
手机闪光灯照亮墙角保险柜。柜门密码盘旁的血手印尚未干涸，指节长度与陈雪梅工作证上的完全吻合。当沈成文输入自己生日时，柜内突然传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是往生井的方位图！"晴天抽出叠用红线捆扎的图纸。最上面那张标注着七个红点，连接起来正是北斗七星。图纸背面用朱砂写着：“四十九日满，七棺同开，因果轮回。”
柜底突然滚出个玻璃罐。福尔马林液里泡着枚青铜钥匙，标签写着"往生井备用钥匙-吴"。沈成文伸手去捞时，液体中突然浮起张婴儿的脸，额头的铜钱胎记与他掌心的烙印完全一致。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陈骁的运动相机账号正在直播，镜头对准口正在颤动的槐木棺。当棺盖被顶开条缝时，晴天突然将桃木剑掷向屏幕：“破！”
直播画面炸裂成三百枚铜钱，暴雨般砸在档案柜上。沈成文护住晴天翻滚到书架后，听见铜钱嵌入木料的声响竟组成段招魂咒。书架轰然倒塌时，露出背后暗门——门板上用黑狗血画着镇魂符，符纸却是张泛黄的B超单。
"是我母亲的笔迹…"沈成文指尖抚过B超单背面的备注栏，"胎儿心率异常，建议…"后面的字被血污覆盖。暗门吱呀开启的瞬间，七盏白灯笼同时熄灭。
密室中央供着尊三头六臂的邪神像，神像脚下摆着七个陶瓮。晴天用犀角梳划过瓮口，刮下的黑垢里混着细碎骨渣："是胎盘灰。"她突然拽着沈成文后退，神像的眼珠突然转动，瞳孔里嵌着的正是微信群成员头像。
手机自动发送定位到群里。沈成文点开地图时，发现七个红点正在向防疫站聚集。最后一个加入的定位ID是【吴站长】，头像照片是张腐烂大半的工作证。
"小心！"晴天推开沈成文。邪神像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冲出三百条浸血脐带。沈成文用相机当盾牌，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脐带群魔乱舞般缩回陶瓮。
陶瓮接连炸裂，黑水中浮出七套助产器械。晴天用五色线缠住最靠近的产钳，线绳突然绷紧："是当年接生用的凶器！"她话音未落，器械盘自动飞向沈成文，带倒钩的刮宫勺直取他咽喉。
手机在此刻响起刺耳的铜钱铃音。沈成文摸出陈雪梅的铜钱吊坠，铃音竟与器械震动频率一致。当吊坠接触产钳时，所有凶器突然调转方向，齐刷刷刺入邪神像基座。
地面开始塌陷。晴天拽着沈成文跳进暗门后的甬道，身后传来砖石坠落的轰鸣。手机闪光灯照亮墙壁上的抓痕，最新那道还沾着新鲜血渍。
"是陈骁的血。"晴天抹了把墙上的血迹，指尖突然被无形力量灼伤，“他在前面！”
甬道尽头是间圆形祭坛。七口槐木棺呈北斗状排列，其中一口的棺盖已被撬开。陈骁的运动相机卡在棺缝处，镜头里他正用桃木钉刺向自己胸口：“它们在身体里…”
晴天突然甩出五色线缠住陈骁手腕："别动！你中了尸蛊！"线绳勒入皮肉的瞬间，陈骁后背鼓起三百个铜钱状肿块，每个肿块都在蠕动。
沈成文用相机记录这骇人场面时，闪光灯惊动了其他棺材。剩余六口棺木同时颤动，棺缝溢出的黑烟在空中凝成微信群成员的头像。林琛的虚影最先开口：“我们都被换了命…”
手机突然飞出沈成文掌心，自动播放段四十年前的录音。吴站长沙哑的声音混着铜钱撞击声："雪梅啊，这是第七个了，得用你亲生…"录音被陈雪梅的尖叫打断，接着是婴儿啼哭与产钳落地的脆响。
祭坛地面浮现血色符阵。晴天将犀角梳插入阵眼："这是换命契的生死门！"她扯开沈成文衣领，北斗疤痕已经蔓延到心口，“你母亲当年被迫用你续了别人的命，现在…”
话未说完，陈骁突然发出非人嚎叫。他后背的肿块接连爆开，每个血洞都飞出只带翅尸虫。晴天用桃木剑斩落虫群，黑血溅在棺材上竟蚀出北斗图案。
"去开那口棺！"晴天指向阵眼处的空棺，"那里存着你真正的命格！"她说话时嘴角溢出血线，铜钱耳坠彻底碎裂。
沈成文撞开棺盖的瞬间，防疫站废墟各处响起三百声铜钱坠地声。棺内没有尸体，只有套沾满胎脂的婴儿服，心口位置钉着七枚逆北斗排列的铜钱。手机在此刻自动拨通视频通话，镜头里浮现吴站长腐烂的脸：“时辰到了…”
晴天突然扑进棺材，用身体压住躁动的婴儿服："快！用你母亲的铜钱破阵！"沈成文将吊坠按向逆北斗阵眼时，所有群成员的惨叫在手机里炸响。当青光吞没视野时，他最后看见陈雪梅的虚影握住晴天的手，将枚铜钱塞进她破碎的耳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