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的解剖刀尖抵在病房白墙划出半圆,金属与涂料摩擦出刺耳的"吱呀"声。秦然突然将配枪拍在医疗推车上,金属碰撞声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散。
"解释下这个。"她甩出冷链车方向盘的特写照片,放大二十倍的指纹图谱上,沈言的箕型纹与周明宇的斗型纹交织成诡异图案,“三个月前东港碎尸案的现场指纹,怎么会出现在十年报废的车上?”
陆深抓起病历本扇风,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冲得人太阳穴发胀:"不如先解释为什么物证科的监控录像,偏偏少了今年1月17号的存档?"他忽然用钢笔尖戳向值班表,“秦队上任当天,档案室钥匙是你亲自收走的吧?”
暴雨砸在窗玻璃上炸开水花,沈言的白大褂突然掠过两人中间。解剖刀挑开死者领口的瞬间,紫外线灯照亮锁骨处泛着荧光的齿轮烙印——内侧赫然刻着"QC-0317"。
"青川化工的缩写。"陆深摸出打火机在烙印边缘烘烤,焦糊味中浮现出暗红色数字,“03年1月7日,这不是陈国华的履历表日期吗?”
秦然突然扯开警戒线冲出门,战术靴踩碎的水洼映出她扭曲的倒影。沈言用镊子夹起死者指甲缝里的金属碎屑:"镍铬合金,和钟楼齿轮的材质相同。"他突然将碎屑抛向空中,窗外闪电划过的刹那,碎屑在磁铁吸引下排列成钟表刻度。
陆深抓起磁铁冲向走廊,吸附在墙面的金属粉末竟勾勒出钟楼轮廓。他忽然撞开安全通道的门,生锈的消防栓玻璃映出个佝偻背影——看门老张正抱着扫帚发抖,袖口露出半截齿轮纹身的青痕。
"张师傅这纹身挺别致啊。"陆深擒住他手腕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留下淤青又能让人动弹不得,“钟楼改建前您是消防员吧?这三十七个齿尖,是不是对应当年那支消防中队的人数?”
老张的瞳孔在昏黄灯光下收缩成针尖,喉结滚动带出带着海腥味的呜咽。沈言的白大褂无声无息飘到两人身后,解剖刀尖突然刺破老人袖口:“纹身颜料含硫化汞,这种配方二十年前就停产了。”
物证科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小陈跌坐在冷藏柜前,三十七个物证袋的封条全部被撕开,每个都少了块齿轮碎片。秦然踩着一地冰碴举起紫外线灯,墙面浮现出血手印绘制的钟楼简笔画,楼顶大钟指向三点十七分。
"声东击西。"陆深抓起被撬的锁芯,"有人用液氮冻坏了电子锁。"他突然用打火机烘烤锁孔,融化的冰晶里浮出半枚指纹,“秦队要不要亲自比对比对?”
暴雨中的钟楼废墟像头蛰伏的巨兽。陆深扒开钢筋水泥时,沈言的白大褂已经被泥浆染成土黄色。解剖刀突然卡进某块混凝土裂缝:“硝化甘油残留,和冷链车爆炸物的成分一致。”
"小心!"秦然的尖叫被金属断裂声吞没。陆深拽着沈言滚下斜坡,两人撞在歪斜的消防栓上。爆开的混凝土块里嵌着半张老照片——副市长握着消防局长的手,背景里报废的红色消防车正被拖进青川化工厂。
沈言用镊子夹起照片背面的钢印:"03年安全生产许可证的审批编号。"他突然撕开照片夹层,泛黄的便签纸上画着齿轮咬合图,“三十七个传动轴,正好控制化工厂的反应釜阀门。”
医院地下车库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陆深摸到承重柱后的配电箱,指尖触到尚未凝固的机油。秦然的枪口指向通风管道:“出来!”
钢制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令人牙酸,陈国华的录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当最后一个齿轮归位…"陆深突然扑向秦然,子弹擦着他耳畔击中轮椅,迸射的火花照亮管道里蠕动的黑影——竟是戴着呼吸面罩的李响!
"尸僵程度不对!"沈言的白大褂掠过弹痕,解剖刀精准挑开李响的衣领,“这是冷藏柜里失踪的七号尸体!”
物证科的门被爆破锤砸开时,小陈正对着显微镜发呆。陆深抓起他衣领按在墙上:“冷链车指纹图谱的原件在哪?”
"沈法医…沈法医上周亲自归档的…"年轻警员突然指向碎纸机,“但今早有人销毁了所有纸质备份!”
暴雨冲刷着证物车上的血迹,陆深忽然注意到车门凹槽里的反光。他伸手抠出半枚齿轮碎片,齿尖处沾着的暗红色物质在雨中散发铁锈味:“这不是血,是氧化铁溶液。”
沈言的白大褂突然盖住两人头顶,紫外线灯照亮齿轮内侧的刻痕:"QC-03-17,青川化工03年1月7日的生产日志编号。"他转身凝视雨幕中的化工厂旧址,“该去见见那位喜欢在消防车轮胎刻齿轮的先生了。”
防爆组破开厂长室铁门时,积尘的保险柜正在发出规律嗡鸣。陆深摸到柜门温度异常,突然拽着秦然扑向门外。气浪掀翻档案柜的瞬间,三十七份安全生产记录飘散如雪,每页都盖着副市长和消防局长的联合签名。
"温度感应炸弹。"沈言用解剖刀挑起半融化的触发装置,"和钟楼废墟的引爆器同批次生产。"他突然撕开某页文件的骑缝章,夹层里掉出把黄铜钥匙,“能打开三十七个齿轮的母锁。”
陆深突然冲向碎纸机,从废料槽里捞出团纸浆。秦然的手电筒光束下,湿润的纤维逐渐显现指纹图谱轮廓——沈言的箕型纹中心,多了道本不该存在的切割伤。
"三年前的手术刀口。"沈言突然解开衬衫纽扣,心口位置的缝合疤痕形似齿轮缺角,"东港碎尸案凶手留下的纪念。"他抓起陆深的手按在伤疤上,“现在摸到物证科复制的指纹膜了吗?”
钟楼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暴雨中混着柴油引擎的轰鸣。陆深撞开安全出口时,那辆本该在停车场报废的冷链车正碾过警戒线,车头焊接的青铜齿轮在雨中泛着血光。
物证科的电话在暴雨夜炸响,小陈的吼声震得听筒发颤:“冷链车残骸里提取到两组指纹,除了周明宇,还有…还有沈法医的!”
病房霎时死寂。沈言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掏出那支镀金钢笔轻敲桌面:"三年前我主刀的人质抢救手术,患者戴着块停走的浪琴表。"他旋开笔帽,锋利的解剖刀弹射而出,“现在该去看看钟楼的齿轮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