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夜风裹着水腥气往领口钻,杨烁捂着渗血的锁骨踉跄起身。苏媛媛搀扶他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别动!你听..."
河面漂浮的尸群突然齐刷刷转向东南方,腐烂的喉管里发出类似蛇类吐信的"嘶嘶"声。江玲儿抹掉溅在香奈儿外套上的淤泥,红底高跟鞋狠狠碾碎脚下挣扎的鱼尸:"姓苏的你最好真有办法,我这套高定够买你们村半条街!"
"东南巽位,常仙属木。"苏媛媛从帆布包掏出把铜钱撒向水面,钱币入水竟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杨烁你家祖宅是不是有棵百年槐树?"
杨烁刚要开口,喉咙里突然涌上腥甜的液体。他扶着路虎车尾剧烈咳嗽,暗红的血珠溅在车牌上,竟慢慢聚成条盘踞的蛇形:"槐树...东南角...爷爷用红绳缠过..."
"这就对了!"苏媛媛扯断手腕上的五帝钱手链,"常仙借槐养魂,你爷爷当年肯定用槐木镇过什么东西。现在五仙索命轮转,常仙要借你家祖宅的阴木还魂!"
苏阳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光照亮他惨白的脸:"导航显示祖宅在二十公里外,但...但这路线怎么在跳?"地图上的路径扭曲成蛇形,定位光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东南方移动。
"是活人桩!"苏媛媛突然抓住江玲儿的手,"大小姐,你包里有犀角吗?"
"当老娘是机器猫?"江玲儿甩开她的手,从爱马仕包里掏出半截暗褐色的物件,"上回剩的犀角粉,够不够塞你..."
话音未落,河面突然炸开丈高水花。泡胀的浮尸如同提线木偶般直立行走,腐烂的脚掌踏过芦苇丛,在泥地上留下蜿蜒的湿痕。苏阳吓得手机脱手坠入河中,溅起的水花里竟浮着片青黑色的蛇鳞。
"上车!"杨烁拉开车门时又咳出两口黑血,白衬衫前襟洇开大团污渍,"常仙在改风水局,再拖下去..."
江玲儿猛踩油门的瞬间,车载音响突然自动播放起二人转。唢呐声混着电流杂音,女声戏腔阴恻恻地唱:"三更天来蛇盘棺啊~黄泉路上骨铃响~"
"关不掉!"大小姐猛拍中控台,指甲镶钻的指尖在液晶屏划出刺目火花,"这破车明天就送去庙里开光!"
杨烁突然伸手按住音响旋钮。他掌心的血渍渗进控制面板,刺鼻的焦糊味中,唱词诡异地变成了爷爷常哼的采参调:"七两为参八两宝,九两的蛇灵棺材里跑..."
"常仙在翻你家族谱!"苏媛媛用朱砂在车窗上画符,符咒未干就被雨刷抹成血痕,"把你爷爷的事再说仔细点!"
车身突然剧烈颠簸。江玲儿握紧方向盘尖叫:"谁他妈把减速带修成蛇腹纹!"挡风玻璃上密布的雨珠突然逆流而上,在玻璃表面汇成个巨大的"乩"字。
杨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被撬开的棺材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七岁那年除夕,爷爷把他按在槐树下,用猎刀割破他食指,将血珠滴在树根处的青石碑上。碑文被月光照亮瞬间,他分明看到有鳞片状阴影从爷爷棉袄下游过。
"镇魂碑..."他攥紧胸前的铜刀挂坠,"槐树东南五步埋着块青石碑,碑文是..."
路虎突然急刹。江玲儿涂着车厘子色甲油的手指死死扣住方向盘:"导航说到了...但这里明明是乱葬岗!"
苏媛媛摇下车窗。腐叶堆里斜插着半截残碑,月光照在"杨"字上泛起青幽幽的冷光。她抓起把坟头土嗅了嗅,突然变了脸色:"下车!轮胎轧着蛇道了!"
众人脚刚沾地,车身突然下沉半尺。密密麻麻的草蛇从底盘缝隙钻出,鳞片摩擦声令人牙酸。江玲儿的高跟鞋陷入湿软的泥土,鞋跟挂满纠缠的蛇蜕:"苏媛媛!你的五帝钱呢!"
"别动!"杨烁突然喝止。他锁骨处的柳叶胎记泛起青光,游走的蛇群竟纷纷避让,"常仙要的是我,跟着我的血走。"
苏媛媛扯下马尾辫上的红绳,将两人手腕绑在一起:"借你点阳气。"她指尖拂过杨烁渗血的伤口,蘸着血在黄符上画了道盘蛇纹,"江玲儿跟着我脚印走,苏阳你..."
"我懂!"寸头青年从裤兜摸出防风打火机,"断后是吧?我初中就跟烁哥烧过黄纸!"
阴风掠过荒坟,卷起纸钱贴着脸颊飞过。杨烁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直,绳结处渗出黑血。苏媛媛摸出枚铜钱按在他伤口:"常仙在试你的魂,别让..."
话未说完,前方突然亮起两盏青灯。破败的宅院轮廓在雾中浮现,门楣上残存的雕花正是杨烁记忆中祖宅的模样。只是那扇斑驳的木门前,赫然盘着条水桶粗的巨蟒,鳞片缝隙里嵌满铜钱。
"常仙真身!"苏媛媛甩出铜钱剑,"江玲儿,犀角粉!"
大小姐手忙脚乱翻找时,巨蟒突然昂首。蛇信卷过之处,青石板路上浮起密密麻麻的碑文。杨烁突然挣断红绳,踉跄着扑向蛇头:"这是我杨家的债!"
"回来!"苏媛媛的铜钱剑刺了个空。江玲儿趁机将整包犀角粉抛向空中,苏阳点燃的打火机瞬间引燃粉尘,幽蓝火焰中显现出骇人景象——哪有什么巨蟒,分明是无数草蛇缠绕成的蛇柱,每条蛇尾都系着根槐树枝!
杨烁的手掌按在蛇柱瞬间,锁骨处的刺青突然暴起青光。缠绕的蛇群如遭雷击般四散逃窜,露出柱心焦黑的槐木。苏媛媛的铜钱剑狠狠劈下,木屑纷飞中露出半截青石碑。
"就是它!"杨烁的指尖触到碑文,腐朽的木头突然渗出黑血,"爷爷用我的血..."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祖宅屋檐垂落的蛛网簌簌掉落,瓦片间游出无数赤链蛇。江玲儿踩着十厘米高跟仍不忘护住头发:"苏阳!你包里的雄黄呢!"
"这年头谁带那玩意!"苏阳举着撬棍砸飞袭来的蛇群,"烁哥你快点!老子要顶不住了!"
苏媛媛蘸着杨烁的血在石碑上画符。符咒成型的刹那,整座宅院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仿佛有无数指甲在挠棺材板。杨烁突然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血线:"常仙...在碑里..."
"闪开!"苏媛媛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血珠落在石碑上竟发出滚油泼雪的声响,焦黑的槐木中传出凄厉的嘶吼。江玲儿趁机将车钥匙砸向蛇群,爆开的报警器声波震得群蛇翻滚。
杨烁突然夺过苏阳的撬棍,狠狠砸向石碑。裂纹蔓延的瞬间,他恍惚看见爷爷的身影从碑中浮现,破棉袄里钻出条白蛇:"守山啊...你孙子来还债了..."
"杨家人..."杨烁咳着血沫举起铜刀挂坠,"只跪...天地祖宗!"
撬棍砸在裂痕处的刹那,整块石碑轰然炸裂。飞溅的石屑中窜出条白鳞大蛇,蛇首处赫然是杨烁爷爷的面容。苏媛媛甩出红绳缠住蛇颈:"江玲儿!口红!"
"接着!"大小姐掷出的萝卜丁口红在空中划出猩红弧线。杨烁凌空抓住,用铜刀划开管身,将艳红的膏体抹在蛇眼位置。
白蛇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蛇身疯狂扭动撞塌了半边院墙。苏阳趁机将撬棍捅进蛇腹:"给爷死!"
腥臭的黑血喷溅而出。苏媛媛甩出五帝钱封住蛇头七寸,杨烁的铜刀狠狠钉入蛇尾。白蛇在月光下剧烈抽搐,最终化作缕青烟钻进碎裂的碑基。
祖宅突然陷入死寂。江玲儿瘫坐在门槛上,精心打理的卷发挂满蛛网:"完了...这宅子闹鬼的事要是传出去,我家在古董圈的生意..."
"还没完。"苏媛媛擦拭着铜钱剑上的蛇血,"你们看。"
月光照在残碑上,焦黑的槐木纹理竟浮现出五仙图腾。杨烁锁骨处的刺青突然灼痛难忍,他扯开衣领,发现灰、黄、柳、常四仙印记已然泛黑,唯有代表狐仙的位置还透着诡异的粉光。
远处突然传来唢呐声。苏阳的手机自动亮屏,日历显示明日正是霜降。苏媛媛望着东南方升起的薄雾,突然拽住杨烁的手腕:"胡三太奶要出关...你身上最后这道狐仙咒..."
话未说完,祖宅残破的窗棂突然无风自动。泛黄的窗纸上浮现出个曼妙身影,九条狐尾在月光下摇曳生姿。江玲儿的高跟鞋跟突然断裂,她扶着门框骂了句脏话,却发现自己的倒影在月光下长出了毛茸茸的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