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青铜建筑群像巨兽脊骨浮出沙海,锁链碰撞声裹着铁锈味拍在三人脸上。苏离甩着湿透的羊皮袄,水珠溅在青铜牌坊上发出滋啦声:“这铜锈比老陈醋还带劲!”
"别碰!"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他手腕,"镇兽师祖庭的青铜器都淬过尸毒。"线端铜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她腕间的千机纹泛起青紫,“东南巽位有活物。”
冉风尘的狐尾扫开牌坊上的藤蔓,露出底下暗刻的饕餮纹。纹路间嵌着人牙,随着日头升高渗出黑血:"不是活物,是镇墓兽的怨气。"他指尖拂过青铜表面,九尾虚影在牌坊投下的阴影里龇牙,“三百年前江月明剥我狐鳞时,说过祖庭地宫藏着九转还阳鼎。”
"鼎里炖着唐僧肉?"苏离掏出陶俑对着牌坊比划,"您老要是显灵就吱个声…"话音未落陶俑突然张嘴咬住他手指,朱唇间吐出半截青铜钥匙。
心儿用罗盘接住坠落的钥匙,磁针在血槽位置疯狂抖动:“这是…江家祠堂的嫡系血脉钥匙?”
"准确说是婚契钥匙。"冉风尘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浮现出与钥匙纹路相同的封印阵,“江月明当年逼我娶他女儿时,在我身上刻的定情信物。”
苏离正给陶俑喂铜钱的手一抖:“敢情您老还是倒插门女婿?”
青铜牌坊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三人脚下的流沙开始旋转。心儿甩出七枚铜钱钉住巽位:“苏离!把钥匙插进饕餮左眼!”
钥匙入孔的刹那,牌坊两侧的青铜镇墓兽突然活化。左边貔貅张口喷出毒烟,右边睚眦利爪直取冉风尘咽喉。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睚眦后腿,线绳在鳞甲上擦出火星:“这不是石雕!”
"是江家用活镇墓兽浇筑的青铜像!"冉风尘的狐尾卷住貔貅脖颈,鳞片与青铜摩擦出刺耳锐响,“苏离!泼酒!”
"泼个鬼!"苏离举着空酒囊跳脚,“刚才打八岐大蛇都用光了!”
"用这个!“心儿甩出个油纸包。苏离抖开发现是半块月饼,表皮用朱砂写着"五仁镇邪”:“中秋节都过去仨月了!”
月饼砸中貔貅鼻尖的瞬间,青铜兽突然僵住。冉风尘趁机拧断睚眦利爪,断口处喷出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五仁馅克青铜煞,江月明这老东西…”
话没说完牌坊轰然中开,露出条青铜甬道。两侧墙壁密布孔洞,隐约可见森白骨爪在其中蠕动。心儿腕间的千机纹突然刺破皮肤,鲜血在罗盘上绘出星图:“子午向,踏我血印走。”
苏离踩着血印蹦跳前进,怀里的陶俑突然发出咯咯笑声。他掏铜钱的手被冉风尘按住:“它在记路。”
"记啥路?"苏离汗毛倒竖。
"记我们的死路。"冉风尘的狐尾扫过墙壁,骨爪抓挠声骤然激烈,“江家祖训,入祖庭者需留魂引路——这陶俑是吃够阳气要化煞了。”
甬道尽头是座青铜祭坛,坛中央的九尾铜像爪下按着具无头尸骸。心儿突然踉跄跪地,罗盘上的鲜血正被铜像吸收:“这是…镇兽血祭?”
"是我的血。"冉风尘扯开后背衣裳,封印阵纹路与铜像爪痕完全吻合,"江月明当年取我心头血浇筑的镇魂像。"他指尖抚过铜像断尾处,“老东西倒是会废物利用。”
苏离突然指着无头尸骸惊叫:“这衣裳…是江染那疯婆娘!”
"不是她。"心儿用银针挑起尸骸衣料,"这是三百年前的蜀锦,袖口绣着江家族徽…"针尖突然变黑,“尸毒入骨,别碰!”
祭坛突然震颤,九尾铜像的眼窝亮起幽蓝鬼火。冉风尘的封印阵开始渗血,狐尾不受控制地缠住苏离脖颈:“快…砍断铜像左爪…”
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狐尾,铜钱剑劈在墨线上迸出火星:“苏离!砸了那个陶俑!”
陶俑在苏离怀里疯狂挣扎,朱唇咬破他指尖吮吸鲜血。他抡起洛阳铲砸向祭坛边缘:"去你大爷的!"陶俑脱手飞向铜像,在半空炸成碎片。
飞溅的瓷片中飘出半张羊皮卷,冉风尘的狐尾卷住残卷瞬间,九尾铜像轰然崩塌。烟尘中浮现出地宫模型,正是他们在暗河见过的微型锁妖台。
"江月明在祖庭复刻了所有凶局。"心儿用银针挑开羊皮卷,“这是…九转还阳鼎的构造图?”
图纸突然自燃,火苗在空中凝成行小篆:情债血偿,九尾归巢。冉风尘冷笑:“老东西死了三百年还要催债。”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浓雾中浮现出九口青铜棺椁。苏离的洛阳铲哐当掉地:“这是要凑桌麻将?”
"是江家九代镇兽师的养尸棺。"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最近的棺椁,“棺盖的饕餮纹在呼吸!”
冉风尘的狐尾扫开棺盖,腐尸突然坐起。尸身心口插着柄剥鳞刀,刀柄刻着江月明的生辰八字。他拔出短刀冷笑:“用我的狐鳞刀镇自己的尸?”
尸身突然活化,利爪直取心儿咽喉。苏离甩出黑驴蹄子塞进尸口:“请您老吃夜宵!”
"躲开!"冉风尘的狐尾卷住心儿后撤三步,尸身在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炸成毒雾,“这不是镇尸,是江家养的尸蛊!”
九口棺椁同时开启,浓绿毒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尸虫。心儿甩出符纸结阵,黄符却在触雾瞬间碳化:“苏离!雄黄粉!”
"早说啊!"苏离扯开羊皮袄,内衬缝着的十二个口袋哗啦作响。他扬手撒出的雄黄粉混着香灰,在毒雾中烧出条通道:“小爷的百宝囊…”
话没说完通道突然闭合,尸虫振翅声如同万千骨针摩擦。冉风尘扯碎外袍露出后背封印阵,九尾虚影在毒雾中凝成实体:“抓紧我!”
狐火腾起的刹那,尸虫群发出凄厉尖啸。心儿突然将罗盘按进火焰:"离火位!"狐火顺着墨斗线窜向九口棺椁,将青铜烧成赤红。
"看鼎!"苏离指着祭坛中央。被火焰炙烤的青铜地面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暗藏的三足巨鼎。鼎身浮雕的九尾狐正在吞食月亮,与冉风尘背后的封印阵遥相呼应。
冉风尘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这不是还阳鼎…是炼狐鼎!"他踉跄跪地,狐尾不受控制地探向鼎口,“江月明把我剩下的狐鳞都熔进去了…”
鼎盖突然开启,涌出的不是热气而是冰霜。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冉风尘腰身:“苏离!砸了鼎耳!”
苏离抡起铁锹砸向左侧鼎耳,金石相撞的瞬间,鼎身浮现出江染的残影:“阿尘,父亲给你留了礼物呢。”
残影化作青烟钻入冉风尘鼻腔,他额角青筋暴起,封印阵纹路开始逆流。心儿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血雾在鼎身凝成符咒的刹那,地宫穹顶突然塌陷。晨光与流沙倾泻而下,将三人冲回青铜牌坊外。苏离吐出嘴里的沙子,发现怀里的陶俑碎片正在自动拼合。
"看!"他举起复原的陶俑,底部刻着行小字——“江氏祠堂密道图”。
冉风尘擦掉嘴角血迹,九尾虚影在阳光下淡去:"老东西的连环套。"他碾碎掌心的青铜钥匙,“下一站,该会会活着的江家人了。”
心儿收起染血的罗盘,千机纹爬上陶俑表面:“子时前要找到生门,否则…”
"否则怎样?"苏离正在给陶俑喂铜钱。
"否则这玩意就会变成我们的魂瓮。"冉风尘的狐尾扫过陶俑笑脸,朱唇突然吐出截指骨,“江染的指骨?”
指骨在沙地上滚出三圈,最终指向东南方。地平线上,真正的江家祠堂正在海市蜃楼中逐渐凝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