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青骨碑前

青铜碎屑簌簌落在江染半张青铜化的脸上，她凝固的冷笑还带着饕餮黏液的光泽。冉风尘被墨斗线缠缚的手腕突然暴起青筋，九尾虚影在他身后炸成赤色焰火，将困兽阵的朱砂绳烧得噼啪作响。
"按住他！"心儿甩出五帝钱嵌入苏离的洛阳铲，“用铲柄压住震位！”
苏离整个人挂在铲柄上晃荡："姑奶奶您当这是跷跷板呢？"他袖中滑出个油纸包，“要不试试酱牛肉？上回冉哥闻着味就…”
九尾虚影突然转向他扑来，苏离狼狈地滚进青铜树残骸，压碎了半截蜘蛛腿。冉风尘颈间的封印阵已经蔓延到耳后，裂痕里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狐狸形状：“都出去…趁我还能…”
"能个屁！"苏离抓起块青铜碎片砸向石碑，"这破石头说要用活人祭！"碎片擦过碑文上"血亲献祭"四个字，暗红的锈迹突然活过来似的扭动。
心儿腕间的千机纹突然勒进皮肉，她吃痛地按住冉风尘眉心："不是献祭，是置换！"鲜血顺着封印阵的纹路游走，“用九尾宿主的至亲血脉做引，把妖魄渡到…”
她突然噤声。冉风尘暴走的九尾虚影中，隐约浮现出个七八岁男孩的轮廓——正是三百年前被献祭的他自己。男孩脖颈上青紫的掐痕与如今冉风尘的封印阵完美重合。
"至亲早死绝了。"冉风尘的笑声带着金石相击的颤音，"江家当年连看门狗都没放过。"他忽然抬手扣住心儿手腕，“除非…”
苏离的洛阳铲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冉哥您这眼神我熟，上回您这么看烤全羊，那羊骨头都没剩下。"他嬉笑着用铲头挑起块青铜残片，“要说至亲血脉，这饕餮肚子里说不定还存着点…”
残片上的江家族徽突然渗出黑血，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三人坠入暗河的瞬间，青铜碑文上的血锈幻化成三百年前的场景：风雪夜，九位冉家长老被铁链锁在青铜树上，树根缠绕的正是个眉眼与冉风尘七分相似的妇人。
"娘…"冉风尘的狐火突然失控，将暗河照得青碧透亮。河水裹挟着青铜碎屑灌进喉咙，他在窒息中看清河底堆积的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锁骨都刻着冉氏图腾。
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浮木："是养尸河！别呛水！"线绳突然绷直，暗流中伸出只青铜化的手攥住她的脚踝。苏离的洛阳铲劈开水花，铲头却卡在青铜指缝间：“江大小姐您这诈尸速度够快的！”
江染残存的上半身攀在浮木上，青铜化的右臂生出蜘蛛般的倒刺："小哥哥…不想知道当年你娘怎么活下来的？"她突然咳出团纠缠着发丝的黏液，“她剖腹取胎时…我在房梁上看着呢…”
冉风尘的九尾虚影骤然凝实，狐火将整段暗河蒸出白雾。雾气中浮现出个地窖，妇人蜷缩在血泊里，怀中婴儿的脐带还连着块青铜碎片。心儿突然甩出枚铜钱击中幻象：“别看她眼睛！是摄魂术！”
铜钱穿透的虚影突然扭曲成江染的脸：“好妹妹真聪明，可惜…“她残破的躯体突然炸开，成千上万的蜘蛛涌向冉风尘，”…祭品总要新鲜的好！”
暗河瞬间沸腾。苏离边扑打蜘蛛边嚷："早知道带两坛雄黄酒！"他忽然摸到腰间硬物，拽出个黑驴蹄子塞进蜘蛛堆，“请您吃酱肘子！”
蜘蛛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心儿趁机咬破指尖在冉风尘后背画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血符没入封印阵的刹那，九尾虚影突然调转方向扑向河底白骨堆。
白骨在狐火中熔成青铜液体，渐渐凝聚成面雕着饕餮纹的铜镜。冉风尘瞳孔中的赤色稍褪：“这是…我娘的梳妆镜？”
"是阵眼！"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镜框，“苏离！震位三寸！”
洛阳铲插入河床的瞬间，整条暗河倒卷上天。三人重重摔在青铜地宫里，头顶悬浮的河水里还漂着江染的残肢。苏离揉着屁股刚想说话，突然指着壁画尖叫：“这他妈是…是冉哥？”
壁画上，九尾狐正从妇人腹中钻出，爪尖挑着个啼哭的婴儿。冉风尘颈间的封印阵突然灼烧起来，他踉跄着抚过壁画角落的题字——“嘉靖三十七年，冉氏妖妇产狐，江氏替天行道”。
"原来如此。"心儿用袖口擦去壁画浮灰，"当年江家用炼妖鼎扣住你娘，让九尾借胎重生…"她突然按住冉风尘颤抖的手，“你不是怪物，是阵眼。”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悬浮的暗河水幕轰然坠落。苏离拽着两人扑向青铜棺："这棺材看着挺结实…"棺盖滑开的瞬间，腐臭味熏得他干呕，“呕…里头这位啃过鲱鱼罐头吧？”
棺内躺着的尸身穿着明代诰命服，半边脸是江氏先祖的容貌，半边脸竟与冉风尘母亲一模一样。尸身手中握着的玉锁突然发出脆响，锁芯弹出块带血的青铜胎盘。
"双生锁！"心儿用符纸裹住胎盘，“你娘和江家女人被炼成了阴阳尸，怪不得能骗过九尾三百年…”
冉风尘突然夺过胎盘按在心口，封印阵的裂痕竟开始愈合："江家好算计，用我娘半魂镇住九尾，再让江氏血脉代代做宿主…"他眼底泛起妖异的金芒，“可惜这具身体，早就不是凡胎了。”
九尾虚影突然实体化，狐尾扫过之处，壁画中的人物竟纷纷爬出墙面。苏离的洛阳铲捅穿个画中士兵：“这可比皮影戏带劲！”
"别碰他们！"心儿的五帝钱击退扑来的侍女，"这些画灵沾了生气会…"话没说完就被个书生打扮的画灵拽住头发，发髻间顿时冒出青烟。
冉风尘的狐尾绞碎画灵，捞起心儿跃上青铜梁："抱紧。"他单手结印，九尾在身后结成法阵，“三百年前的血债，该清了。”
狐火席卷地宫的刹那，所有画灵发出江氏族人的惨叫。心儿腕间的千机纹突然勒出血痕：“快停下！你在烧自己的魂魄！”
火焰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江家祠堂，九位冉家长老的魂魄被铁钩挂在梁上。冉风尘看着七岁的自己蜷缩在供桌下，母亲的断手还死死捂着他的嘴。
"尘儿…"火焰幻化的母亲突然转头，“活下去。”
心儿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强行打断招魂术。地宫穹顶裂开道缝隙，天光混着黄沙瀑布般倾泻而下。苏离在沙暴中大喊：“流沙要塌了！”
"带她走！"冉风尘用狐尾卷起二人抛向裂缝，“出去后烧了那面铜镜…”
"想得美！"江染的残躯突然从沙中钻出，青铜化的手臂刺穿冉风尘肩膀，“我等了三百年…“她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终于等到九尾暴走！”
心儿甩出的墨斗线缠住江染脖颈：“苏离！黑驴蹄子！”
"得令！"苏离凌空翻身，从裤裆里掏出个用红绳捆着的黑驴蹄子，“江大小姐，请您尝尝祖传秘方！”
驴蹄子塞进江染嘴里的瞬间，她的青铜身躯突然爬满裂纹。冉风尘趁机挣脱桎梏，九尾裹挟着狐火撞向地宫穹顶。在彻底被黄沙淹没前，心儿看见他徒手挖出自己的心脏，将那个青铜胎盘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