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穹顶崩塌的瞬间,黄沙裹挟着青铜碎屑灌入鼻腔。心儿被冉风尘的狐尾卷着抛向裂缝时,最后瞥见的是那人胸口狰狞的血洞——青铜胎盘正泛着妖异的绿光,像块活物般在血肉中蠕动。
"咳咳…苏离你他娘压着我腰子了!"心儿在流沙堆里挣扎着支起上半身,黄沙从发髻间簌簌滑落。她腕间的千机纹突然绷紧,勒出一道血痕指向东南方。
苏离灰头土脸地从沙堆里钻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黑驴蹄子:"这玩意真带劲儿,改天给冉哥腌两斤当零嘴…"话音未落就被心儿的罗盘砸中后脑勺,铜制罗盘在沙地上画出道蜿蜒的痕迹,最终指向三丈外凸起的沙丘。
"东南巽位,巽为风…"心儿抹了把脸上的沙尘,羊皮靴碾过罗盘指引的方位,“这里埋着东西。”
苏离的洛阳铲刚插进沙丘就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两人扒开浮沙,露出半截雕着饕餮纹的青铜碑。碑文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唯独"黄泉引路"四个篆字泛着诡异的幽光。
"冉哥不会真被埋在…"苏离话音未落,沙丘突然塌陷成漩涡。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远处的烽火台残垣,线绳却在绷紧的刹那被什么东西拽住。她腕间的千机纹突然渗出朱砂,在沙地上画出个残缺的八卦阵。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心儿咬破指尖在阵眼处一点,流沙漩涡竟短暂凝滞。苏离趁机拽出洛阳铲,铲头挂着半幅褪色的帛画——画中九尾狐正在月下舔舐伤口,狐尾缠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婴儿额头的胎记…"苏离突然噤声,帛画在月光下泛起银辉,婴孩眉心的火焰纹与冉风尘暴走时的封印阵如出一辙。
流沙突然加速下陷。心儿甩出五帝钱钉住阵脚:"苏离!铲柄插离位!"话音未落,沙坑底部传来令人牙酸的青铜摩擦声,整块沙地如同活过来般起伏。
"姑奶奶您悠着点!"苏离整个人挂在铲柄上晃荡,“这底下该不会藏着个青铜棺材吧?”
"是门轴。"心儿突然俯身贴耳听沙,“有人在下面推动青铜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松开手中器物。流沙裹着他们坠入黑暗的刹那,苏离摸到腰间酒囊猛灌一口,将剩余的马奶酒全泼在即将熄灭的火折子上。幽蓝火焰腾起的瞬间,照出个正在转动的青铜浑天仪。
"这是…"苏离的惊呼被浑天仪转动的轰鸣吞没。仪盘上的二十八宿突然错位,青龙七宿的位置弹出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铜匣,线绳却突然绷断成数截。
"小心阴气!"她拽着苏离滚向角落。铜匣坠地裂开的刹那,涌出大团纠缠着发丝的灰雾。雾气中浮现出个穿明代襦裙的女子,怀中抱着个啼哭的婴儿。
"三百年前的幻象。"心儿用符纸封住口鼻,“别碰这些灰…”
苏离的洛阳铲已经捅穿幻象。婴儿突然停止啼哭,转头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老者面容:"终于…等到你们了…"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器。
浑天仪突然加速旋转,仪盘上的陨铁指针迸溅出火星。心儿腕间的千机纹突然发烫,在皮肤上烙出个残缺的星图:“这是浑天锁龙局!苏离快找震位机关!”
"您当我是神仙呐?"苏离边躲闪飞溅的青铜碎片边嚷,"这玩意比北平城八大胡同的暗门还复杂…"他突然踩到块活动的砖石,整座浑天仪发出齿轮卡死的闷响。
仪盘中央裂开道缝隙,青铜液裹着具尸骸缓缓升起。尸身穿着蒙元时期的萨满服饰,腰间挂着串人骨算筹,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几只通体赤红的尸蟞。
"是守陵人。"心儿甩出七枚铜钱钉住尸蟞去路,“他手里攥着东西!”
苏离用铲柄挑开尸骸紧握的右手,半块羊脂玉佩应声落地。玉佩上的蟠螭纹与冉风尘随身佩戴的那块严丝合缝,断裂处还沾着黑褐色的血迹。
"冉哥的玉佩?"苏离用酒囊冲洗着血迹,“这守陵人死了少说三百年,难不成是冉哥祖上…”
浑天仪突然剧烈震颤,顶部的陨铁指针直刺而下。心儿拽着苏离滚向侧门,指针擦着后背钉入地面,将羊脂玉佩击得粉碎。粉末中腾起缕青烟,在空中凝成个残缺的八卦阵。
"坎卦生门!"心儿撞开侧面的青铜门,“走水门!”
湍急的地下河扑面而来。苏离呛了口水,火折子彻底熄灭前照见河底累累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钉着青铜长钉。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浮木,线绳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拽向河底。
"姑奶奶别松手!"苏离死死抱住浮木,“底下有东西在拉咱们!”
暗流中突然冒出串气泡,冉风尘苍白的脸浮出水面。他胸口还残留着可怖的伤口,青铜胎盘却已与血肉融为一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绿芒。
"抓稳。"他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余韵,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结成法阵。暗河突然倒流,裹挟着三人冲向上游的溶洞。
苏离吐出嘴里的水草:“冉哥您这出场够带劲的,下次能提前打个招呼不?”
"闭嘴。"冉风尘指尖燃起狐火,照亮溶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壁龛。每个壁龛里都摆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不同的星象图。心儿腕间的千机纹突然剧烈震颤,在洞壁上投出个残缺的星图。
"二十八宿缺了角宿…"她抚过棺盖上的青龙纹,“这些棺材是按照星宿排列的。”
冉风尘突然按住心口,青铜胎盘发出嗡鸣。距离最近的棺椁突然开启,涌出大团纠缠着符纸的尸蟞。苏离抄起洛阳铲拍过去:“加菜加菜!今儿个管饱!”
尸蟞群突然转向冉风尘,在他脚边堆成个诡异的阵型。心儿甩出五帝钱击碎阵眼:“它们在模仿浑天仪!快毁掉棺椁上的星宿图!”
狐火席卷溶洞的刹那,所有棺椁同时开启。腐尸们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飘出,手中捧着残缺的青铜器部件。冉风尘瞳孔骤缩:“这是…浑天仪的零件?”
"三百年前江家就在布局!"心儿用墨斗线缠住飞散的零件,“这些腐尸都是机关师,他们要把浑天仪重组…”
溶洞顶部突然塌陷,月光混着黄沙倾泻而下。腐尸们在月光中发出尖啸,手中的零件自动拼合成微型浑天仪。冉风尘的九尾虚影突然暴走,狐尾扫过之处,青铜部件熔成赤红铁水。
"小心反噬!"心儿甩出符纸贴在冉风尘后心,“你心口的胎盘在吸收狐火!”
苏离的洛阳铲突然捅穿正在组装的浑天仪:"江家人真他娘是属蟑螂的!"铲头卡在齿轮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冉哥!给这破玩意来个狐火烧烤!”
冉风尘指尖的火焰突然转成青碧色,浑天仪在冷火中凝结成冰。他踉跄着扶住洞壁,胸口伤处的青铜胎盘突然爬出血管状纹路:“有人在用血脉共鸣操控机关…”
"是江染!"心儿突然指向溶洞外的戈壁滩。月色下,江染残破的身躯正在沙丘上爬行,青铜化的右手插进沙地,每次抽搐都引起地下机关震动。
苏离眯起眼睛:“这娘们属壁虎的?脑袋都剩半边了还能作妖!”
"她体内有浑天仪的操控核心。"冉风尘扯开衣襟,青铜胎盘上的纹路与江染的伤口如出一辙,“当年江家把机关枢纽约在血脉里…”
话没说完就被剧烈的震颤打断。溶洞四壁剥落的青铜碎片在空中凝聚成八咫镜的形状,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个正在转动的浑天仪虚影。江染的尖笑从镜中传来:“好哥哥,想要剥离九尾…就来找我呀…”
镜面突然迸裂,碎片划破冉风尘的脸颊。心儿甩出的符纸晚了一步,只能眼看着虚影消散在月光里。苏离捡起块青铜镜残片对着月亮端详:“这玩意背面刻着字…黄泉引路,魂归故里?”
"是引魂香。"心儿沾了点镜片上的黑色粉末,“江家人在用尸油混合陨铁粉炼制引魂香,这是要…”
冉风尘突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青铜胎盘发出尖锐的蜂鸣。他颈间的封印阵突然蔓延到锁骨,裂纹中渗出金红色的血珠:“他们在用浑天仪定位…咳…我的魂魄…”
戈壁深处传来低沉的号角声,沙丘如波浪般起伏。苏离的火折子照亮远处缓缓升起的青铜建筑群,飞檐下悬挂的青铜铃在风中奏出安魂曲的调子。
"是江家祖祠。"心儿展开羊皮地图,“三百年前的机关居然还在运作…”
冉风尘突然拽过地图撕成碎片:"别信图纸。"他沾着金血在沙地上画出个倒置的八卦阵,“江家祖祠是活的,它在跟着浑天仪旋转。”
苏离的洛阳铲突然指向天空:“冉哥你看!月亮变色了!”
血月当空,青铜建筑群的阴影正在沙地上缓慢移动。心儿腕间的千机纹突然勒出血珠,在沙地上汇成个箭头指向建筑群中央的青铜塔:“引魂香在塔顶!”
三人顶着风沙逼近青铜塔时,江染的残躯正挂在塔尖的青铜锁链上。她腐烂的半张脸露出诡异的微笑,胸腔里嵌着的浑天仪核心正在疯狂旋转。
"小哥哥…"她伸出青铜化的手指向冉风尘,“来拿你的…解脱…”
话音未落,九条狐尾虚影突然穿透她的胸膛。冉风尘跃上塔顶的瞬间,整座青铜建筑群开始解体。江染残存的左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指尖弹出淬毒的机关刃:“和我…一起…下黄泉…”
心儿的墨斗线及时缠住机关刃:“苏离!黑驴蹄子!”
"接着!"苏离甩出个用朱砂写着"天地银行"的纸扎驴蹄子,“新鲜出炉的冥府特供!”
江染的惨叫声中,冉风尘徒手挖出她胸口的浑天仪核心。核心裂开的刹那,青铜胎盘突然从他胸口脱落,在空中熔成个雕着九尾狐纹的青铜面具。
"这是…"心儿接住坠落的面具,“江家用九尾灵力铸造的魂器!”
冉风尘的封印阵突然全部亮起,九尾虚影在月光下凝成实体。他拾起面具戴在脸上,瞳孔中燃起妖异的金焰:“该去找真正的浑天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