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星轨

青铜巨鼎的虚影在戈壁上空渐渐淡去，月光却像被某种力量凝固成冰棱。冉风尘垂手站在坍塌的地宫残骸上，嫁衣纹路正顺着他的腕骨爬上虎口。他忽然抓住心儿正在结印的手：“镇兽诀反噬的滋味如何？”
"比听九尾狐说风凉话好些。"心儿甩开他的手，符纸擦过嫁衣纹路时爆出几点火星。她背后二十八宿星图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蚕食着光芒。
苏离从碎石堆里刨出半壶雄黄酒，灌了两口突然呛住："这酒里掺了朱砂？"他呸呸吐着红沫子，“姓江的丫头果然没安好心！”
"她给的雄黄酒你也敢喝？"江染的声音从十丈外的沙丘后飘来。月光下她脖颈的饕餮纹泛着青光，指尖把玩着块青铜碎片，“三百年前阿雪用镇兽师的血酿酒，三百年后你们倒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心儿的墨斗线突然绷直：“你果然知道活葬局的解法。”
"我知道的何止这些。"江染轻笑着将碎片抛向半空，"比如苏离手腕上的星象刺青，其实是开启银川王陵的…"话未说完突然闪身，冉风尘的狐尾擦着她耳畔扫过，在沙地上犁出三丈沟壑。
苏离的铁锹哐当落地：“等会儿！什么王陵？我爹不是普通盗墓贼吗？”
"普通盗墓贼可生不出活葬局的钥匙。"冉风尘指尖燃起狐火，照亮苏离腕间若隐若现的刺青，“你爹五十年前在贺兰山失踪，其实是…”
"闭嘴！"心儿突然甩出五帝钱封住他的嘴，“想被千机纹反噬就继续说。”
江染笑得花枝乱颤："小妹妹急什么？"她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的饕餮纹竟与苏离的刺青产生共鸣，“不如说说三百年前，阿雪是怎么把九尾狐和饕餮炼成双生契的？”
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众人脚下的沙地开始塌陷。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残碑：“是活葬局在转移！找青铜器借力！”
冉风尘却站在原地不动，嫁衣纹路已经蔓延到颈侧："转移需要祭品。"他赤红的瞳孔转向江染，“你带着饕餮纹来，不就是等着这一刻？”
"错了。"江染突然扑向苏离，峨眉刺挑破他手腕，"祭品需要苏家的星象血。"血珠飞溅到沙地上，竟化作流动的星图。
心儿甩出的符纸被星图吞噬："苏离退后！"她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血符，"青龙在东，白虎…"咒语未竟，整片沙地突然塌成漏斗状。
冉风尘的狐尾卷住心儿腰肢，另一条尾巴拽着骂骂咧咧的苏离："抓紧了！"九尾虚影暴涨如伞盖，却仍被下坠的流沙拖向深渊。
江染的笑声在风沙中时断时续：“告诉你们个秘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活葬局里最可怕的不是镇墓兽…”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心儿看见沙漏底部闪着青铜冷光。那是个倒悬的青铜树，每根枝桠都挂着具风干的尸体。嫁衣纹路突然灼痛起来，她猛地攥紧冉风尘的手腕：“是三百镇兽师的尸林！”
"现在才看出来？"冉风尘的狐尾扫开扑面而来的干尸，“阿雪当年用他们的魂魄做阵眼…“他突然闷哼，嫁衣纹路爬上脸颊，”…现在轮到我们了。”
苏离的铁锹卡在青铜枝桠间："这玩意在吸我的血！"他惊恐地看着手腕刺青泛出红光，“老冉你不是活了几百年吗？快想辙啊！”
"别碰枝桠上的铜铃！"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他脚踝，"那是招魂铃…"话没说完，苏离已经条件反射地拍向叮当作响的铜铃。
整棵青铜树突然活过来般震颤，干尸们齐刷刷转头。江染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忘了说，苏家人的血能唤醒…"她的笑声被骤然响起的诵经声淹没。
冉风尘突然将心儿按在树干上："千机纹借我用用。"不等回答就咬破她指尖，在青铜树主干画下血符。嫁衣纹路与血符相触的瞬间，三百具干尸同时发出尖啸。
"你疯了？"心儿挣扎着要缩手，“这样会惊动…”
"就是要惊动。"冉风尘的瞳孔完全变成赤金色，"阿雪在树芯里留了东西。"他拽着心儿的手按向树干裂缝，“用镇兽诀探路！”
苏离的惨叫从上方传来："二位谈情说爱能换个时候吗？"他正抱着枝桠晃悠，七八具干尸抓着他的裤腿往下拽，“这他娘比粽子还热情！”
心儿凝神催动镇兽诀，青铜树突然裂开道缝隙。腥风扑面而来，冉风尘揽着她滚进树洞的刹那，听见江染变调的呼喊：“等等！那里是…”
树洞内壁布满血管状纹路，心儿指尖的符火照亮前方青铜棺。棺盖上刻着九尾狐与饕餮厮杀的图案，缝隙里渗出沥青状液体。
"是阿雪的炼兽棺。"冉风尘抚过棺盖刻痕，“她把自己和九尾狐…”
"和饕餮一起炼了。"江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脖颈的饕餮纹泛着诡异青光，“三百年前江家最出色的镇兽师，最后变成怪物。”
心儿突然将墨斗线缠上棺盖："炼兽棺里封着双生契的源头。"她转头看向冉风尘，“你要找的剥离之法…”
"需要活人献祭？"苏离灰头土脸地爬进树洞，“先说好，我老苏家九代单传…”
"需要饕餮宿主自愿剥离。"冉风尘的狐尾突然缠住江染，“江大小姐跟了我们三十八章，不就是为了这个？”
江染的峨眉刺抵住心儿咽喉：“错了，我要的是…“她突然翻腕刺向自己心口，黑血喷溅在炼兽棺上，”…让你们永远困在因果里！”
炼兽棺剧烈震动起来，棺盖缝隙中伸出无数黑色触须。心儿甩出的符纸在空中自燃：“是饕餮的本体！苏离闭气！”
"闭个锤子！"苏离的铁锹砍断缠住脚踝的触须，"这玩意他娘的在吸我的…"他的话变成闷哼，腕间刺青突然浮出皮肤，化作星图缠住饕餮触须。
冉风尘的嫁衣纹路已经爬到眼尾："星象血果然能制衡饕餮。"他拽过苏离流血的手腕按在棺盖上，“撑住三十息！”
"三十息你大爷！"苏离的脸憋成猪肝色，“老子血要流干了！”
心儿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血雾凝成四象阵压住棺盖，“冉风尘！现在！”
九条狐尾虚影突然实体化，冉风尘的眼耳口鼻都渗出血珠。他双手按在苏离后背："苏家小子，看好了！"星象刺青竟顺着血流爬上狐尾，在饕餮触须上烙出焦痕。
江染突然尖笑起来："晚了！"她心口的黑洞正在吞噬炼兽棺，“三百年的因果，该结束了…”
整棵青铜树轰然炸裂，戈壁上的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心儿在坠落中看见炼兽棺里伸出的青灰色手掌——那手上戴着她师傅常戴的翡翠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