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湖的腥风卷着水草腥气扑面而来,冉风尘的第五条狐尾缠在青铜闸门浮雕上,暗金绒毛与九尾狐吞日图案的鎏金纹路绞作一团。江染的峨眉刺钉住扑来的痋尸,发现这些水鬼指尖的鱼鳞竟与虎符纹章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接着!"心儿突然甩出三枚五帝钱。铜钱撞在乌篷船桅杆上迸出火星,照亮撑船人后脑那张皱巴巴的脸——供销社老会计的右眼珠正以诡异角度转动,瞳孔里映出沐英水晶棺的倒影。
苏离踩着痋尸脑袋跃上船帮,洛阳铲劈向缆绳的瞬间,整条乌篷船突然侧翻。十八根青铜锁链破水而出,链头拴着的镇河锁精准扣住众人脚踝。冉风尘闷哼一声,狐尾鳞片突然倒竖,在锁链上剐蹭出刺耳声响:“这些是沐英亲封的镇河将军!”
水面突然炸开丈许高的浪头,某具悬棺被锁链拽出水面。棺盖滑落的刹那,苏离看见棺内整整齐齐码着七颗头颅——最上方那颗留着民国三七分发型,后颈处烙着沐王府火漆印。
"七九年地质队…"江染的峨眉刺突然转向心儿,“你们江家到底在滇南埋了多少暗桩?”
心儿甩出的红绳缠住某根锁链,绳头铜铃撞出摄魂音:"沐英建七处影冢镇压八岐,每处都需要活人祭——啊!"她突然踉跄着撞上船板,锁骨处盘虬的树根胎记突然渗出黑血。
冉风尘的狐尾突然扫翻三具痋尸,暗金绒毛裹住心儿渗血的胎记:"江冉两家的血契在反噬!"他说话间第五条尾巴突然暴涨,尾尖弯钩刺入自己肩胛骨,暗红血珠顺着鎏金纹路渗入九尾狐浮雕。
整座青铜宫殿突然震颤,檐角悬挂的铜制罗盘齐齐转向东北方。湖心岛的地砖层层翻转,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竖井。沐英水晶棺中的半枚虎符突然浮空,与江染离体的纹章严丝合缝。
"退后!"冉风尘的狐尾卷住众人腰身。当完整虎符落入竖井的刹那,井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十八条青铜巨蟒破水而出,蛇头竟与沐王府镇墓兽的形制完全相同。
苏离的后背重重撞在描金棺椁上,翼蛇纹突然脱离皮肤游向蛇群:"这玩意要叛变啊!"他手忙脚乱去抓,却发现蛇影穿过某条青铜蟒的独眼时,巨蟒突然调头撞向湖心岛。
心儿甩出的铜钱阵在蛇鳞上擦出火星:“它们在撞生门!”
整座地下湖开始顺时针旋转,湖水裹挟着痋尸形成漩涡。撑船人的乌篷船突然解体,船板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线虫。江染的峨眉刺刚斩断虫群,就看见老会计的右眼珠滚落船板——瞳孔里映出的竟是供销社后院那口枯井。
"西南坤位!"冉风尘的狐尾突然插入漩涡中心。第五条尾巴的暗金绒毛褪成惨白,尾尖弯钩勾住某块翻转的地砖。当砖面铭文露出"沐冉血契"四字时,整座青铜宫殿的罗盘突然停止转动。
苏离扒着描金棺椁探头,发现井底伸出只青铜巨爪。爪心纹路与虎符完全契合,此刻正缓缓握向悬浮的完整兵符:“冉老板!你家狐狸祖宗能不能…”
话音未落,九尊青铜鼎突然移位。鼎内的镇墓兽头颅齐刷刷转向东北方,空洞的眼窝里渗出暗红液体。沐英水晶棺突然浮空,棺底露出个八角形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枚玉琮。
"七星镇煞…"心儿的声音突然发抖,“沐英把八岐残魂分封在七处影冢,这里就是总枢!”
江染的虎符纹章突然飞向巨爪,在触碰的瞬间爆出刺目青光。十八条青铜蟒突然调头互噬,蛇身绞成股巨大的麻花钻向井底。撑船人后脑的脸突然扭曲,供销社老会计的右臂皮肤开始脱落,露出里面青铜浇筑的骨架。
"是沐王府的傀匠!"冉风尘的狐尾绞住正在蜕皮的人形,“他们在每个时代都安插了…”
整座湖心岛突然塌陷,众人随着下坠的地砖跌入竖井。失重感持续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后背突然撞上松软的土层。苏离的洛阳铲卡在某个金属物件上,打火机照亮四周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正躺在成堆的民国银元上,远处铁轨延伸进黑暗,枕木间散落着五九年生产的搪瓷缸。
"滇越铁路支线。"江染踢开某块锈蚀的站牌,“七九年地质队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心儿突然抓起把银元,发现边缘刻着细密的符咒:"这些是沐王府的买路钱!"她甩出铜钱击打银元,金属碰撞声中竟夹杂着凄厉的哀嚎。
冉风尘的第五条狐尾突然绷直,暗金绒毛根根倒竖:“有东西在…”
隧道深处突然亮起盏气死风灯,灯光映出个佝偻的背影。那人穿着五九式中山装,左手提着盏青铜灯,右手握着把洛阳铲——铲头还沾着新鲜泥土。
"装神弄鬼!"江染的峨眉刺破空而去。那人转身的瞬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竟然是苏离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不可能…"苏离的洛阳铲脱手落地,“我爸八三年就…”
"傀匠的手艺。"冉风尘的狐尾卷回峨眉刺,"他们能复刻任何时代的人。"他说话间第五条尾巴突然反卷,尾尖弯钩深深扎入自己大腿,暗红血液顺着鎏金纹路滴落,在地面灼烧出焦痕。
中山装男人突然发出破风箱似的笑声,青铜灯里的火苗变成幽绿色。他抬手在岩壁某处按了下,整条隧道突然响起蒸汽机车的轰鸣。生锈的铁轨开始震颤,枕木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线虫。
"退后!"心儿甩出七枚铜钱摆成北斗状。铜钱阵触及线虫的瞬间,虫群突然聚成个人形,五官轮廓与供销社老会计完全一致。
冉风尘的狐尾扫过岩壁,暗金绒毛突然燃起狐火。火光映照出隧道顶端的铭文——竟是沐王府的养尸咒,每个符咒中央都嵌着枚带编号的银元。
"民国二十三年…七九年…"苏离摸着银元上的编号,“这些失踪者都被做成了养尸局的阵眼!”
蒸汽机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某个锈蚀的火车头从黑暗里冲出,车灯竟是两盏青铜兽首灯。中山装男人突然跃上车头,手里的洛阳铲敲击铁皮,发出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
"是沐王府的引魂车!"心儿扯出三丈红绳缠住众人腰身,“别被车灯照到!”
火车头突然加速,车顶的青铜兽首张开巨口。江染的虎符纹章突然离体飞向兽首,却在半空被某条青铜链缠住。链头拴着的镇河锁擦着苏离耳畔飞过,在岩壁上撞出个深坑。
冉风尘的第五条狐尾突然暴涨,尾尖弯钩勾住车头栏杆。就在他借力跃起的瞬间,车厢里突然伸出数十条裹着军装的腐烂手臂——每只手腕上都戴着七九年生产的老式手表。
"当心!"江染的峨眉刺斩断三只手臂。断裂处喷出的黑血溅在银元堆上,竟腐蚀出张扭曲的人脸。苏离的后背突然撞上某具尸体,军用水壶从对方腰间滑落,内壁用血画着简易地图。
"是地质队的勘探图!"苏离就着狐火细看,"他们标注的矿脉走向…"话音未落,整条隧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银元如潮水般涌向车头方向。
中山装男人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浮现出沐王府狼头印。他手中的青铜灯猛地砸向车头,灯油泼洒在铁轨上燃起幽蓝鬼火。火光照亮隧道尽头,某扇青铜门上的九尾狐浮雕正在缓缓转动。
"生门在狐尾处!"冉风尘的狐尾绞住车头栏杆。第五条尾巴的暗金绒毛突然褪色,尾尖弯钩不受控地刺向自己咽喉。江染甩出峨眉刺击偏弯钩,却发现冉风尘的瞳孔已经变成竖瞳。
青铜门轰然开启的瞬间,火车头带着众人冲进某个巨大的溶洞。钟乳石间垂挂着数百具裹尸布,每具尸体脚踝都拴着青铜铃。中山装男人的洛阳铲突然刺向某根钟乳石,石芯里赫然封着具现代登山客的尸体——正是三天前在苍山失踪的探险队员。
"他们在更新养尸局的材料…"心儿的声音发抖,“沐王府的影冢会自己捕猎!”
冉风尘的狐尾突然扫落七具裹尸布,暗金绒毛缠住钟乳石顶端。当第五条尾巴的弯钩刺入石芯时,整座溶洞突然响起婴儿啼哭。某个裹着襁褓的青铜娃娃从石缝钻出,关节处的弹簧咯吱作响。
"是冰窟里的探路童子!"苏离的洛阳铲劈向娃娃天灵盖。金属碰撞声中,娃娃后颈弹开个暗格,掉出卷泛黄的丝帛——竟是沐英手书的《镇滇十策》中缺失的"以活人饲地脉"篇。
江染的虎符纹章突然飞向溶洞顶端,青光映出幅巨大的滇南水脉图。图中七个红点与沐王府影冢的位置完全重合,而第八个红点正在抚仙湖底缓缓移动。
"八岐残魂要苏醒了…"冉风尘突然单膝跪地,第五条狐尾开始蚕食其他尾巴,“九尾等不及了…”
中山装男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青铜灯砸向水脉图。灯油泼洒在钟乳石上,燃起的鬼火竟勾勒出沐英的脸。那张脸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映出供销社后院的枯井。
"快走!"心儿甩出五帝钱阵。铜钱触及鬼火的瞬间,溶洞顶端开始塌陷。冉风尘的狐尾卷住众人跃向青铜门,第五条尾巴的弯钩突然刺穿自己手掌,血珠在门扉上画出歪扭的符咒。
众人摔出门外的刹那,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苏离的后背撞上某个冰凉物件,打火机照亮四周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正躺在供销社后院那口枯井边,井沿的青苔上还留着三天前的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