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顶端的积灰簌簌落在肩头,冉风尘的第五条狐尾缠住蒸汽机车栏杆。尾尖鎏金纹路被锈迹侵蚀出焦黑裂痕,暗红血珠顺着栏杆滴落,在铁轨上灼出碗口大的坑洞。
"这孙子顶着张活人脸!"苏离的洛阳铲擦着中山装男人耳畔飞过,铲头剐蹭车头铁皮迸出火星。他手忙脚乱地拽住心儿甩来的红绳,绳头铜铃撞在岩壁上发出摄魂音:“您老要真是我爹,倒是说说我五岁尿炕画的地图什么样?”
中山装男人突然发出砂纸磨铁的怪笑,青铜灯里的火苗窜起三尺高。他抬脚踹开车头盖板,成团的青铜线虫裹着机油喷涌而出。虫群聚成的供销社老会计虚影张开獠牙,嘴角还粘着三天前招待所厨房偷的腊肉渣。
江染的峨眉刺绞碎虫群,银蛇刺青突然游走到虎口:"装神弄鬼!"她旋身跃上车顶,刀刃劈向男人天灵盖的刹那,对方后颈突然弹出青铜簧片——竟是从脊柱里抽出柄刻满镇墓咒的洛阳铲。
两柄洛阳铲相撞的脆响震落岩壁积灰,苏离踉跄着撞上某块凸起的枕木。打火机照亮锈蚀的站牌,模糊的"抚仙湖支线"字样让他后背发凉:“七九年地质队失踪前发的电报,最后三个字就是抚仙湖!”
"接着!"心儿甩来的五帝钱擦着耳畔飞过,铜钱阵困住扑来的线虫人形。她扯开衣襟露出肋下树根胎记,暗红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血契在预警!”
冉风尘的狐尾突然绞住车头汽笛,第五条尾巴的弯钩深深剜进自己腰腹。暗金绒毛褪成惨白,尾尖鎏金纹路渗出墨色液体:"九尾要夺舍!"他说话间突然甩头撞向岩壁,三条狐尾虚影在身后疯狂摆动,掀飞了车顶的青铜兽首灯。
中山装男人趁机跃下铁轨,洛阳铲撬起某块活动枕木。整条隧道突然倾斜六十度,银元如泄洪般涌向黑暗深处。苏离抓着红绳荡到岩壁凸起处,发现沐王府的养尸咒正被银元腐蚀出人面纹。
"这些买路钱在吸煞!"心儿甩出七枚铜钱钉住翻滚的银元堆,“民国银元嵌着噬魂符!”
蒸汽机车突然加速,车头撞破某扇生锈的铁门。腐朽的木屑混着磷火飞溅,众人摔进个篮球场大小的墓室。二十八盏青铜灯同时自燃,照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壁龛——每个龛位都摆着具现代装束的干尸,脚踝拴着刻编号的青铜锁。
"七九年地质队…零三年登山客…"苏离的洛阳铲戳了戳最近的干尸,工作服胸牌上"滇南地质局"的字迹清晰可辨,“好家伙!沐王府这是搞了个人才储备库?”
江染的峨眉刺突然钉住冉风尘左肩,暗红血液顺着刀刃滴落:"清醒点!"她抬脚踹飞扑来的干尸,发现对方手腕戴着块上海牌手表,表盘玻璃下压着张泛黄的供销社粮票。
心儿甩出的红绳缠住壁龛边缘,绳头铜铃突然迸出火星:"这些不是干尸!"她扯开某具尸体的中山装,露出胸腔里盘踞的青铜齿轮组,“是沐王府改良的傀匠!”
墓室地面突然震颤,二十八盏青铜灯顺时针转动。壁龛里的傀匠同时睁眼,瞳孔里嵌着的东珠映出众人倒影。中山装男人出现在墓室穹顶的浮雕上,手里的洛阳铲正敲击九尾狐浮雕的第三尾。
"当啷"一声,冉风尘的狐尾突然不受控地扫向江染。第五条尾巴的弯钩擦着她脖颈掠过,在锁骨处划出寸许长的血口:“快…绑住我…”
苏离抄起红绳扑上去,却被狐尾卷着甩向壁龛。后腰撞上齿轮傀匠的瞬间,他摸到对方后腰别的五四式手枪:“卧槽!这玩意不会还能开火吧?”
话音未落,二十八具傀匠同时抬手。黑洞洞的枪口喷出绿火,子弹竟是刻着镇墓咒的青铜弹头。心儿甩出的铜钱阵被打得火星四溅,江染旋身躲到青铜灯后,灯盏突然翻转露出底部的狼头印。
"沐王府的兵符印!"她反手将峨眉刺扎进狼头眼窝。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竖井。腐臭的阴风卷着纸钱灰扑面而来,隐约能听见井底传来的汽笛声。
冉风尘的第三条狐尾突然暴涨,尾尖鎏金纹路爬满暗红血丝。他咬着舌尖喷出口血雾,强行控制尾巴卷住苏离的腰:“跳!”
五人坠入竖井的瞬间,二十八具傀匠齐刷刷调转枪口。青铜弹头擦着脚底飞过,在井壁留下蜂窝状的弹孔。苏离的后背重重撞上某块凸起的青铜板,打火机照亮四周时,所有人都倒抽冷气——他们正坐在辆老式蒸汽机车的车厢里,皮质座椅上印着"1959国营铁路"的烫金字。
"时空穿越?"苏离摸着座椅裂口处露出的稻草填充物,“这节车厢我见过!供销社库房后面…”
"是沐王府的傀匠把戏。"冉风尘的狐尾绞住车窗栏杆,第五条尾巴正在蚕食第四条尾巴的绒毛,“他们在每个时代都复刻了场景…”
车厢连接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中山装男人提着青铜灯缓步走来。灯油滴落在地板燃起绿火,映出他心口处蠕动的狼头印。江染的峨眉刺破空而去,却在触及狼头印的瞬间被弹开。
"让我来!"心儿突然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树根状的符咒。暗红血珠甩向狼头印的刹那,男人突然撕开脸皮——皮下竟是供销社老会计那张皱巴巴的脸,右眼珠还粘着库房钥匙的铜绿。
苏离的洛阳铲劈开车窗,灌进来的阴风里裹着抚仙湖的腥气:“看外面!”
锈蚀的铁轨尽头,抚仙湖在月光下泛着墨色涟漪。九尊青铜鼎半浸在湖水中,鼎身的镇墓兽浮雕正在缓慢游动。湖心岛的老槐树上挂满裹尸布,每具尸体脚踝都拴着刻编号的青铜锁。
"第八处影冢!"江染的虎符纹章突然离体飞向湖面,“沐英把最后一道封印…”
话音未落,整节车厢突然解体。众人跌落湖水的瞬间,九尊青铜鼎同时倾覆,鼎内涌出的不是湖水,而是粘稠的血浆。冉风尘的狐尾刚缠住老槐树枝干,第五条尾巴突然反卷着刺入自己咽喉。
"风尘!"心儿甩出的红绳缠住他手腕。江染的峨眉刺斩断疯狂扭动的第五条尾巴,暗金绒毛在血水中燃起幽蓝狐火。
湖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十八条青铜巨蟒破水而出。蟒头竟与沐王府镇墓兽形制相同,只是每只蛇瞳中都嵌着枚带编号的银元。中山装男人站在湖心岛的墓碑前,洛阳铲正撬动着"沐英"二字下的青石板。
"拦住他!"冉风尘咳着血沫指向石碑,“下面是八岐残魂…”
苏离的洛阳铲掷出个完美的抛物线,却在触及青石板的刹那被蛇尾扫飞。他踉跄着摔进血水,后背刺青突然灼痛难忍。水脉图在皮肤上疯狂游走,最终汇聚成抚仙湖的轮廓。
"活地图启动了!"心儿甩出五帝钱钉住苏离的影子,“快念镇水诀!”
血湖突然掀起丈许高的浪头,九尊青铜鼎中升起沐英的虚影。那道虚影抬手点向湖心岛,老槐树上的裹尸布齐齐炸裂。数百具现代装束的干尸落入血湖,竟化作密密麻麻的青铜线虫。
中山装男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钻出成团的青铜齿轮。他的洛阳铲深深刺入青石板缝隙,沐王府狼头印在月光下泛着死气:“恭迎将军…”
整座抚仙湖开始逆时针旋转,湖底浮出座青铜宫殿的穹顶。十八条青铜巨蟒盘踞在飞檐上,蛇尾缠着的铁链延伸进黑暗深处。冉风尘的狐尾突然全部褪成惨白,尾尖鎏金纹路爬满蛛网状裂痕。
"九尾…要出来了…"他踉跄着跪倒在血水中,瞳孔彻底变成竖瞳,“杀了我…”
江染的峨眉刺突然调转方向,刀刃却在触及咽喉的刹那被虎符纹章弹开。苏离后背的刺青脱离皮肤,水脉图在半空聚成镇水碑虚影。碑文缺失处,赫然是沐英手书的那页婚约。
"我好像知道怎么…"苏离突然扑向血湖,任由青铜线虫缠满全身。他在血水中摸索到某块凸起的青铜板,掌心传来的纹路与供销社库房的暗道机关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