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里的寒气贴着潭面蔓延,苏青梧母亲睫毛上的冰霜正在龟裂。张砚脖颈后的胎记突然浮出龙鳞纹,潭水里游动的金光凝成二十年前父亲的身影——那虚影正握着半截槐木剑,剑尖抵在婴儿襁褓的心口。
"原来长命锁是这么来的..."张砚摸向空荡荡的脖颈。当年父亲将沾血的银锁系在他身上时,剑柄红绳曾在他手腕勒出三道血痕,如今那些旧伤疤正与苏青梧腕间的守宫砂产生共鸣。
潭底青铜匣突然震颤着浮出水面,每个匣盖的苏家女生辰都在渗血。苏青梧突然按住心口,喉间溢出段诡异的童谣:"七月半,槐饭香,童女哭,换龙王..."她颈侧的龙角纹竟开始逆生长,金血凝成的符咒在水面拼出张泛黄的契约。
张砚看清契约末尾的朱砂印时,耳边炸开声惊雷——那竟是祖父张怀山与槐仙庙的联名血契!契约正文被血水模糊,唯"紫微棺中三百骨,可抵龙脉断头劫"两行字格外清晰。
"原来你们张家才是献祭的主谋!"苏青梧的银镯突然炸裂,碎片割破她指尖,"什么镇龙世家,根本是用苏家女当替死鬼..."血珠坠入潭水,水晶棺中的女子突然抬手握住槐木剑,翡翠簪子彻底碎成粉末。
潭水沸腾得更厉害了。张砚的胎记纹路突然刺穿皮肤,龙鳞契的虚影在背后凝成盘龙柱。他看见父亲残魂在龙影中苦笑:"砚儿,掀开第三根肋骨..."
话音未落,缠着周文的槐根茧突然爆开。浑身裹满根须的怪物破水而出,周文的头颅已经和槐树融为一体,西装下伸出千百条带刺的根茎:"好个父子情深!当年张明远剖开我妹妹心口取槐仙骨时,可没见你们手软!"
张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利斧劈开混沌——二十年前的暴雨夜,父亲抱着个啼哭的女婴冲进祠堂,青铜匕首插进女婴心口时飞溅的血珠,在祖宗牌位前凝成颗血槐树苗。
"周婉...是你妹妹..."他避开袭来的槐根,腰间龙鳞契突然发烫,"父亲取骨是为了封住暴走的龙脉!"
"闭嘴!"周文的根茎刺穿三尊青铜鼎,鼎中银镯碎片化作流星火雨,"什么龙脉反噬,根本是你们张家贪图槐仙的永生秘术!"他撕开胸口的树皮,露出嵌在槐木心里的半块长生牌位,"看清这上面的字!"
牌位上"张氏长子"的刻痕泛着血光。张砚的胎记突然灼痛,他看见牌位背面浮现出祖父的字迹——"甲戌年腊月,取槐仙骨养紫微棺"。
九尊青铜鼎同时发出悲鸣。潭水中央的水晶棺轰然开启,三百个青铜匣如莲花绽放,每个匣中都蜷缩着具婴孩骸骨。骸骨心口插着槐木钉,钉头缠绕的红绳与张砚记忆中的长命锁如出一辙。
苏青梧突然发出声泣血般的尖叫。她母亲的尸体在棺中坐起,月白旗袍下钻出无数槐根,与潭底的婴灵骸骨相连:"原来守宫砂是锁魂印..."她扯开衣襟,龙角纹已经蔓延到锁骨,"苏家女代代活不过三十岁,竟是给这些童灵当容器!"
暗河方向传来巨石崩塌的巨响。浮棺尸首抱着半截槐木剑破水而出,张明远的残魂在剑身上忽明忽暗:"砚儿,掀开我的第三根肋骨!"
张砚迎着漫天根茎跃向浮尸。腐臭的胸腔里,第三根肋骨果然泛着青铜光泽。当他掰断肋骨的刹那,整条暗河突然静止——那截骨头内竟藏着把刻满星图的青铜钥匙!
"天门锁..."周文的根茎突然畏缩后退,"张怀山果然把钥匙分成了两半!"
钥匙插入紫微棺的瞬间,潭底升起九层青铜台。每层台阶都刻着苏家女的闺名,最上方悬浮着块龙形玉璧,璧上缺口正是张砚胎记的形状。苏青梧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向玉璧:"三百童灵要苏家血脉献祭,但若混入张家..."
胎记接触玉璧的刹那,整座溶洞响起梵音。青铜台层层展开,露出核心处封在琥珀中的血槐树苗——树根缠着具女童骸骨,心口处插着把刻有"周婉"二字的银锁。
"原来你妹妹才是真正的槐仙!"张砚的龙鳞契突然飞出,与银锁拼成完整的太极图,"当年暴走的不是龙脉,是你们周家强取的槐仙骨!"
周文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的根茎疯狂扑向琥珀,却被苏青梧母亲体内钻出的槐根缠住。女童骸骨突然睁眼,琥珀在太极图下融化成血水:"哥哥...收手吧..."
溶洞开始崩塌。张砚抱住昏迷的苏青梧跃向暗河,身后传来周文癫狂的笑声:"太迟了!紫微棺开,槐仙..."最后的尾音被坠落的山石吞没。暗河将两人冲向来时的镇龙潭,张砚在失去意识前,隐约看见对岸亮着盏熟悉的青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