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尸语龙吟

暗河湍流裹着腐腥气冲进鼻腔，苏童的耳膜被水压挤得嗡嗡作响。陈长安后背的龙脉图在幽绿波光中明灭不定，那些用朱砂标注的山脉轮廓正在众人脚下扭曲变形。周敏的赶山鞭缠着青铜兽首，鞭梢铜铃震得苏童太阳穴突突直跳。
"闭气！"阿九突然拽住苏童腰带，山猫叼着半截断指从水草中窜出。暗河底部堆积的碎骨被水流卷起，撞在白玉棺椁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苏童的银镯突然收紧，腕间传来的灼痛让他看清棺盖裂纹——那些蛛网般的纹路竟与银镯内侧的云雷纹严丝合缝。
老烟呛着水吐出串气泡，烟杆在棺椁表面敲出三轻两重的节奏。陈长安游到棺椁正东位，墨玉扳指在青玉貔貅纹饰上擦出火星，二十八个星宿刻痕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苏童的六壬式盘在怀中震颤，天池磁针疯狂旋转后直指棺椁东北角的亢金龙方位。
"开棺时辰到了。"周敏的群山纹身在水波中起伏如活物，赶山鞭绞住棺盖边缘的青铜环。阿九从腰间皮囊摸出三枚五铢钱，钱孔中穿着的红绳在水流中绷成笔直的线。
棺盖移开的刹那，整条暗河突然陷入死寂。苏童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棺内玉璧上，那玉璧表面浮动的星象图竟与他后背金线刺青完全重合。陈长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六壬式盘按在玉璧中央的苍龙七宿位置。
"用苏家人的血。"周敏的声音隔着水波传来闷响。苏童咬破食指，血珠在玉璧表面晕开的瞬间，整具棺椁突然迸发出刺目青光。暗河底部堆积的碎骨自动拼接成二十八具人形骨架，手持锈迹斑斑的青铜戈矛将众人围在中央。
老烟突然扯开领口，露出胸口纹着的傩戏面具。那些骨架的动作同时停滞，黑洞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白玉棺椁。苏童的银镯发出清越鸣响，棺内缓缓升起具身着素纱襌衣的女尸，腰间玉带扣上雕着的囚牛正与陈长安后颈刺青相呼应。
"是守陵人。"陈长安的墨玉扳指裂开细纹，暗红色液体在水中凝成"丙辰"二字。女尸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浮动的星象与苏童怀中族谱上的批注重叠。阿九驱使的山猫炸开浑身白毛，冲着女尸发出凄厉嚎叫。
周敏的赶山鞭突然绷成直线，鞭梢铜铃指向女尸腰间玉佩。苏童认出那是祖父笔记中记载的"天机扣"，据说是打开龙髓密匣的关键。女尸的素纱襌衣无风自动，暗河水突然逆流形成漩涡，将众人推向河床深处某个发光洞口。
"抓住石笋！"老烟用烟杆卡住岩缝，浑浊水流中浮现出大片青铜锁链。那些锁链上挂满刻着生辰八字的铜牌，最新那块标注的日期正是苏童父母遇害那天。陈长安的后背龙脉图突然渗出金粉，图中红点位置亮起幽蓝磷火。
苏童被水流甩向洞壁时，后背金线刺青突然传来灼烧感。他摸到块凸起的兽首浮雕，六壬式盘自动嵌入浮雕上的凹槽。暗门轰然开启的瞬间，女尸的素纱襌衣化作万千银丝，将众人裹进间布满星象图的石室。
"是观星台。"陈长安抹去石壁积灰，露出二十八星宿浮雕。周敏的赶山鞭绞住室顶垂下的青铜浑天仪，鞭身纹路与浑天仪表面的云气纹完美契合。苏童的银镯突然自动脱落在浑天仪底座，镯内暗格弹出枚龙形玉钥。
老烟突然剧烈咳嗽，烟杆里飘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张模糊的人脸。阿九驱使的山猫冲着石室东南角呲牙，那里堆着七具穿着现代登山服的尸体，腐烂的面部依稀能辨认出惊恐的表情。
"是五年前那批人。"周敏扯开某具尸体领口，露出锁骨处的饕餮刺青。苏童的族谱突然从怀中滑落，血水在空白处凝成行小篆："丙辰年七月初七，地师会于龙脊山。"日期正是父母遇害前三天。
陈长安的墨玉扳指突然发出蜂鸣，石室地面开始浮现血色星图。那些星宿位置与苏童后背刺青产生共鸣，金线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女尸不知何时出现在星图中央，素手指向室顶某块刻着危宿的浮雕。
"开机关需要活人祭。"老烟突然用烟杆抵住苏童后心，"苏家人最合适。"周敏的赶山鞭瞬间缠住老烟脖颈，鞭梢铜铃震得他手中烟杆跌落在地。阿九的山猫扑到老烟肩上，利爪在他脸颊留下三道血痕。
陈长安突然拽过苏童的六壬式盘，将磁针狠狠刺入自己掌心。血珠坠入浑天仪沟槽的瞬间，整座石室开始缓缓旋转。女尸的素纱襌衣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出二十八个持剑星官，剑尖同时指向石室西北角的青龙雕像。
"是生门！"周敏的赶山鞭绞住青龙口中的铜环。苏童的银镯突然飞回腕间，镯内暗格弹出半张泛黄的照片——五个人站在龙脊山石碑前，最右侧穿中山装的青年正是陈长安。
石壁在轰鸣声中裂开缝隙，腐臭的阴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陈长安的后背龙脉图渗出黑血，那些标注红点的位置开始浮现细小的青铜钉。老烟突然发出癫狂大笑，撕开衣襟露出满身的傩戏面具刺青。
"二十年了…"他脸上的皱纹在幽光中扭曲成符咒形状，"当年七个人下墓，只回来三个。"阿九驱使的山猫突然发出惨叫，右眼瞳孔中凝固的星宿图迸裂成血雾。
苏童的族谱自动翻到画着龙脊山舆图那页，朱砂批注在血水中重组为新的路线图。女尸燃烧殆尽的灰烬中升起团青雾，雾气里浮现出戴绛紫道袍的老者，手中握着的风水尺正是苏童祖父的遗物。
"守陵人周牧之。"陈长安的墨玉扳指裂成碎片，"你果然还活着。"老者抬手掀开道袍，胸口赫然纹着与白玉棺女尸相同的星象图。苏童的银镯突然收缩到骨肉欲裂，镯内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用血画的符咒。
石室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八星宿浮雕中射出青铜箭矢。周敏的赶山鞭舞成密不透风的网，鞭梢铜铃与箭矢碰撞出点点火星。老烟趁机扑向青龙雕像，却被突然塌陷的地面吞没，只留下半截冒着青烟的烟杆。
"下面才是真正的龙髓墓！"陈长安拽着苏童跳进地缝。下坠过程中，苏童看见岩壁上刻满戴傩面具的人形，那些面具的样式正与老烟身上的刺青一模一样。周敏的赶山鞭缠住凸起的石笋，鞭身突然迸发的青光映出地底庞大的青铜城郭。
阿九最后一个落地，山猫的独眼中倒映着城门上的匾额——“丙辰龙府”。苏童的银镯自动飞向城门兽首，镯内弹出的玉钥插入锁孔瞬间，整座青铜城响起编钟般的轰鸣。陈长安后背的龙脉图突然渗出金粉，在空气中凝成苏童父母的虚影。
"他们在指引方向。"周敏的群山纹身爬上脖颈，"但也是警告。"赶山鞭的铜铃无风自动，在死寂的青铜城中敲响催命符。苏童摸到怀中的六壬式盘，发现天池磁针正指向父母虚影手中的罗盘——那正是他十五岁生日那夜消失的祖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