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祖传之物

青铜城郭在青雾中若隐若现，苏童望着城门匾额上"丙辰龙府"四个鎏金大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陈长安后背的龙脉图仍在渗出金粉，那些斑驳的红点此刻竟在空气中凝结成他父母生前的轮廓，母亲虚影手中的罗盘泛着熟悉的铜绿——正是五年前随父母下葬的祖传之物。
"当心脚下。"周敏的赶山鞭缠住苏童脚踝，鞭梢铜铃发出示警的嗡鸣。青砖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细纹，数十条青铜锁链从地缝中窜出，锁链末端坠着的铜铃刻满傩戏面具。阿九驱使的山猫炸开白毛，冲着西北角的城门楼发出凄厉嚎叫。
陈长安摘下墨玉扳指在城门兽首上轻叩三下，青铜铸造的睚眦双目突然迸发红光："二十年前我们七人走到这里，只剩三人带着半卷帛书逃出来。"他指尖拂过兽首獠牙间的凹槽，那形状正与苏童银镯上的纹路吻合。
城门轰然开启的刹那，阴风裹着腐朽的纸钱扑面而来。苏童的银镯突然收紧，腕间传来的灼痛让他看清城内景象——九重檐的楼阁悬满青铜编钟，飞檐垂落的丝绦上系着人指骨雕刻的铃铛。街道两侧跪伏着陶俑，每尊陶俑手中都捧着盏人皮灯笼，灯芯竟是蜷缩的婴尸。
"跟着我的脚印。"周敏扯开衣襟，群山纹身在青雾中泛着磷火。他的赶山鞭绞住最近那盏灯笼，鞭身突然浮现出暗红色的路线图。苏童注意到那些陶俑的面容竟与村民有七八分相似，最前排跪着的赫然是王瘸子的陶像。
陈长安突然按住苏童肩膀："看头顶。"悬在空中的青铜编钟无风自动，钟体内侧密密麻麻刻满生辰。当苏童数到第七个编钟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上面刻着的，正是他出生时的八字。
“叮——”
骨铃突然齐声震响，编钟表面的生辰开始渗出黑血。阿九的山猫发出惨叫，右眼凝固的星宿图裂开血痕。周敏的赶山鞭舞成密网，鞭梢铜铃与骨铃碰撞出幽蓝火星：“找阵眼！这些陶俑要活了！”
苏童的六壬式盘在怀中疯狂震颤，天池磁针直指中央阁楼。他冲上石阶时踩到块活动的方砖，两侧陶俑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陈长安的墨玉扳指裂成碎片，飞溅的玉屑在空中凝成二十八星宿的图案。
"进阁楼！"周敏的赶山鞭缠住苏童腰身将他甩向高处。阁楼门楣上雕着的囚牛突然转动眼珠，龙须扫过苏童手中的银镯。当镯身龙纹与囚牛口中的玉珠相触时，整座青铜城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
阁楼内九盏青铜灯逐次亮起，映出正中那尊三目玉雕。苏童的后背金线突然游走如活物，在皮肤上勾勒出完整的星宿图。陈长安盯着玉雕第三只眼中浮动的卦象，突然扯开苏童的衣领：“你后背什么时候多了个危宿印记？”
"五年前父母下葬那夜…"苏童话音未落，玉雕突然裂开缝隙。半卷泛黄的帛书从裂缝中飘落，上面绘制的龙脉图竟与陈长安后背的纹身完全一致。周敏用赶山鞭卷住帛书时，鞭身群山纹路突然变成血红。
阁楼地板突然倾斜，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阿九的山猫冲着井口呲牙，独眼中倒映出无数双青灰色的手臂。陈长安拽着苏童的银镯按在井沿符咒上：“这是你祖父留下的锁龙井，只有苏家人的血能开。”
井底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浓重的腐臭气浪掀飞了阁楼顶部的瓦片。苏童望着井口升起的青铜棺椁，发现棺盖上的云雷纹正与他怀中残破的羊皮卷边缘严丝合缝。当六壬式盘嵌入棺盖凹槽时，整个青铜城开始地动山摇。
"丙辰年七月初七。"陈长安抚摸着棺椁上的刻痕，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你父母就是在这天带着半卷地图来找我的。"他的后背龙脉图渗出黑血，那些标注红点的位置浮现出细小的青铜钉。
周敏的赶山鞭突然绞住陈长安脖颈："当年下墓的七个人里，有三个是被你亲手封在殉葬沟的。"鞭梢铜铃震落陈长安的衣扣，露出锁骨处暗红色的饕餮刺青——与阁楼外那些陶俑手中的婴尸灯芯一模一样。
苏童的银镯突然脱手飞向棺椁，镯内弹出的玉钥插入锁孔瞬间，整具青铜棺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井底深处传来老烟癫狂的笑声，那声音仿佛贴着耳廓爬上来：“二十年了…你们终于把苏家小子养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