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椁的摩擦声像是锈蚀的齿轮在碾碎骨头,苏童被银镯传来的灼痛惊醒时,正对着棺内那具戴着青铜傩面的尸首。腐臭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他忽然注意到尸首腰间挂着的鎏金虎符——与五年前父母下葬时放入棺中的陪葬品一模一样。
"这不是你父母的墓。"陈长安突然抓住苏童手腕,后颈的饕餮刺青在幽光中泛着血丝,"但棺椁确实是苏家祖传的困龙椁。"他的指尖划过椁身云雷纹,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纹路竟在触碰时亮起金线,形成二十八星宿的排布。
周敏的赶山鞭突然绞住陈长安脖颈:"二十年前你们在锁龙井里埋了什么?"鞭梢铜铃震得陈长安锁骨处的刺青渗出血珠,那些血珠落地竟化作细小的饕餮,在地面游走出诡异的卦象。
阁楼突然剧烈震颤,阿九驱使的山猫冲着井口发出呜咽。苏童借着银镯幽光看清井壁上密密麻麻的镇魂钉,每根钉头都刻着苏氏族徽。当他的影子投在井壁时,那些镇魂钉突然开始渗出黑水,在青砖上汇成"丙辰"两个古篆。
"苏先生!"老烟沙哑的嗓音裹着井底阴风卷上来,"您祖父当年亲手封的困龙钉,如今也该由苏家人来拔了。"伴随着铁链断裂声,十余具挂着青铜锁的尸骸从井底浮起,每具尸骸头顶都钉着刻有生辰八字的桃木钉。
苏童突然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伸手触碰最近的桃木钉,指尖传来的刺痛让他看清钉身上的刻痕——“苏明远庚申年七月初七”。这是父亲的名字与生辰,而那具尸骸掌中紧握的,正是母亲从不离身的紫檀罗盘。
"别碰那些东西!"陈长安突然甩出墨玉扳指碎片,碎玉在空中炸成星斗图案。周敏的赶山鞭绞住苏童腰身将他拽离井口:“仔细看那些困龙钉的排列,这是你苏家祖传的七星锁魂阵!”
阁楼四角的青铜灯突然同时熄灭,整座青铜城响起此起彼伏的骨铃声。苏童后背的危宿印记突然灼烧起来,二十八星宿金线在皮肤表面游走如活物。他踉跄着撞向中央玉雕,发现第三只眼中浮现的卦象竟指向自己胸口。
"坎位兑宫,困龙得水。"陈长安突然撕开前襟,后背龙脉图上的红点开始渗出金粉,"你父母用命换来的东西,如今该还给你了。"他掌心的饕餮刺青突然裂开,露出藏在皮肉下的半枚青铜钥匙。
井底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老烟的笑声混着女人的呜咽在井壁间回荡。苏童的银镯突然脱手飞向棺椁,镯内弹出的玉钥与陈长安手中的青铜匙严丝合缝地嵌进锁孔。当棺盖缓缓移开的刹那,整座青铜城的地砖开始翻转,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暗河。
"这才是真正的锁龙井。"周敏用赶山鞭卷住即将坠落的苏童,"当年你祖父为镇住这条孽龙,把整条支脉的龙气都封在…"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龙吟打断,暗河水面突然浮起无数青铜编钟,钟体内侧密密麻麻刻着的生辰突然开始渗血。
苏童突然看清最近那口编钟上的八字——正是他出生时的时辰。当血水顺着钟身纹路汇成龙形时,整条暗河突然沸腾,青灰色的手臂从水中探出抓向众人。阿九的山猫炸开白毛,独眼中凝固的星宿图裂开血痕。
"跟着血龙走!"陈长安将墨玉扳指碎片撒入暗河,碎玉遇水化作磷火引路的星斗。周敏的赶山鞭绞住浮出水面的青铜链,鞭身突然浮现出血色路线图。苏童注意到那些青灰色手臂的腕部都戴着银镯,镯身龙纹与他的一模一样。
暗河尽头出现九级玉阶,每级台阶都雕着形态各异的囚牛。当苏童踏上第一级玉阶时,整条暗河突然静止,水中的青铜编钟齐齐转向他所在的方向。陈长安后背的龙脉图突然渗出黑血,标注红点的位置开始浮现青铜钉的轮廓。
"你祖父用九代子孙的命格镇压孽龙。"周敏突然用赶山鞭指向最高处的玉台,"如今只剩下你这个活着的苏家人。"鞭梢铜铃震碎玉阶表面的苔藓,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镇魂咒。
苏童的六壬式盘突然脱手飞向玉台,天池磁针在离位疯狂旋转。当他看清玉台上供奉的物件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是尊三目玉雕,与阁楼中碎裂的雕像一模一样,而玉雕掌中托着的,正是五年前随父母下葬的紫檀罗盘。
"丙辰年七月初七寅时三刻。"老烟的声音突然从玉雕内部传来,"苏老先生亲手将长孙钉在困龙桩上时,可曾想过今日?"玉雕第三只眼突然迸裂,半卷泛黄的帛书飘落,上面绘制的龙脉图竟与陈长安后背纹身完全重叠。
暗河水突然倒灌,无数青灰色手臂抓住众人脚踝。苏童的银镯突然发出龙吟,镯身龙纹游走如活物。当他的血滴在玉台卦象上时,整座青铜城响起震耳欲聋的锁链崩断声,井底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鳞片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