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顶部的钟乳石滴落着浑浊的水珠,在苏童手电光晕里折射出七重幻影。防水油布包里的照片被暗河水汽浸润得发皱,陈长安年轻时的面容在泛黄相纸上与父亲苏明远比肩而立,两人手中的青铜浑天仪正闪烁着诡异青光。
"二十年前…"苏童的喉结滚动,喉咙里像是卡着块烧红的炭。他猛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中年人,陈长安道袍下摆沾满腐殖质的污渍,墨玉扳指正按在溶洞石壁上某处凸起的龙鳞纹。
周敏的铜钱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剑穗上的五帝钱叮当作响:"陈老板是不是该解释解释?"女猎户的马尾辫沾着黏糊糊的蛛网,登山靴碾碎试图爬上脚背的尸蟞。阿九的山猫伏低身子发出威胁的低吼,兽瞳在黑暗中泛着琥珀色幽光。
陈长安的食指在墨玉扳指上摩挲三圈,突然扯开衣襟。苍白的胸膛上赫然浮现青黑色的星宿图,二十八宿的方位竟与苏童后背的金线纹路完全对应:“我和你父亲是结过血契的同门,这浑天仪本该由苏家与陈家共同守护。”
暗河突然掀起浊浪,苏童怀中的紫檀罗盘疯狂震颤。他踉跄着扶住湿滑的石笋,发现陈长安胸口星图里的危宿方位正在渗出黑血——那正是自己后背金线最密集的位置。
"小心!"阿九突然抛出兽皮囊,数十只毒蝎应声落入暗河。水面翻起白沫的刹那,溶洞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周敏的赶山鞭卷住苏童腰间,将他拽离突然开裂的地面。
陈长安的登山靴踏着八卦方位疾退,墨玉扳指在石壁上磕出火星:"是镇墓兽!"他的警告被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淹没,六尊青铜兽首破水而出。那些龙首龟身的怪物獠牙间缠绕着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具穿道袍的干尸。
苏童的银镯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暗河水面浮现出血色星图。他猛然想起祖父书房里的《镇龙谱》,脱口喊道:“这是六甲锁龙阵!要破阵眼得先斩…”
话未说完,拴着干尸的铁链突然绷直。六具道袍尸体凌空飞旋,腐烂的袖袍里甩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符箓。周敏的铜钱剑挽出剑花,劈落的符箓在青砖上炸出毒烟。阿九的山猫跃上兽首撕咬,利爪却在青铜表面擦出火花。
"坎位!"陈长安的匕首扎进暗河边缘的裂缝,墨玉扳指竟开始融化,“苏童,用浑天仪定住龙脉!”
苏童跌坐在翻涌的河水中,怀中的青铜部件突然自动拼接。当银镯嵌入危宿凹槽时,整个溶洞的地脉之气突然凝固。六尊兽首发出不甘的嘶吼,拴着干尸的铁链寸寸断裂。
"就是现在!"周敏的赶山鞭绞住最后一根铁链,鞭梢铜铃震碎干尸天灵盖。阿九的山猫趁机扑向兽首眼窝,利齿咬断藏着机关的青玉瞳仁。陈长安的匕首划过暗河水面,血色星图应声破碎。
地动山摇间,溶洞穹顶裂开道缝隙。苏童抓着浑天仪滚向岩壁,突然摸到父亲留下的暗红色标记——那是个倒悬的龙形符号,龙尾正指向暗河对岸的青铜门。
"父亲进过这里!"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岩缝,防水油布包里的笔记被水浸透。当手电光照亮青铜门上的饕餮纹时,所有人倒吸冷气——门环上挂着的,赫然是苏明远当年从不离身的怀表。
陈长安的墨玉扳指突然发出悲鸣,他捂住胸口踉跄跪地:"时辰到了…"话音未落,青铜门内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门缝里渗出的黑雾凝聚成傩面鬼王的形状,那张青面獠牙的脸正对着苏童诡笑。
周敏的五帝钱剑穗突然自燃,女猎户咬牙扯断燃烧的丝线:"是阴兵借道!退后!"阿九的山猫炸着毛发出凄厉尖叫,兽爪在地面刨出深沟。苏童的银镯烫得几乎熔进腕骨,浑天仪上的星宿方位开始逆向旋转。
黑雾中突然伸出白骨嶙峋的手,陈长安的匕首斩过去却劈了个空。苏童猛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记载,抓起紫檀罗盘按在青铜门环上:“阳逆阴转,星移斗换!”
怀表的齿轮突然疯狂转动,青铜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腥风裹着腐烂的丝帛气息扑面而来,九盏青铜灯台在墓室中央摆出北斗状。当苏童看清灯芯的瞬间,胃部剧烈抽搐——那些蜷缩的干瘪婴尸,额头上都刻着苏家族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