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断袖招魂

陈玄青的煤油灯在磷火中晃出细碎光斑，断腕处的红绸垂落三寸金线。苏童盯着那截金线在青砖上拖出的蜿蜒痕迹，突然想起昨夜破阵时缠在青铜鼎耳的红绳——每根绳结都暗合二十八宿的方位。
"六合阵困不住我。"陈玄青的嗓音像砂纸摩擦棺椁，空袖管无风自动，“就像九鼎困不住你父亲。”
张铁牛攥着工兵铲的手背暴起青筋，铲刃上结霜的尸蚕毒液正顺着纹路往下滴。李慕鱼悄然将三枚铜钱夹在指缝，铜钱边缘的鎏金在暗处泛着冷光。苏童颈后的玉简印记突突跳动，眼前闪过父亲笔记里关于"断袖招魂"的记载——取仇家贴身衣物浸透尸油，以金线缝制可通阴阳。
"五年前你爹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陈玄青的煤油灯突然照向中央青铜柱，柱底焦黑的跪痕里嵌着半枚铜钱，“他说苏氏守墓人本该断子绝孙。”
苏童的太阳穴突突作痛。那些锁在青铜柱上的干尸突然齐刷刷转头，胸口族徽在磷火中渗出黑血。他摸到腰间铜钱剑的瞬间，剑穗上系着的五铢钱突然崩裂，铜钱滚落地面摆出个"囚"字。
李慕鱼突然甩出铜钱钉住滚动的钱币：“他在用尸气改风水局！”
话音未落，陈玄青的煤油灯轰然炸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数百只火蛾，扑向三人面门。张铁牛抡起工兵铲横扫，铲刃刮起的腥风却让火蛾愈燃愈烈。苏童扯下外衣浸透地上黏液，反手抽散火蛾阵——衣物沾到的黏液竟是从青铜柱渗出的尸蜡。
"坎位生门被锁死了！"李慕鱼甩出捆尸索缠住两根青铜柱，“苏童，看柱底！”
苏童扑到父亲跪痕前，发现那半枚铜钱竟是康熙通宝的"熙"字。五年前父亲留给他的铜钱剑，正是用九枚残缺的康熙钱熔铸而成。他猛地将铜钱剑插入跪痕，剑身没入青砖的刹那，整间石室突然响起编钟轰鸣。
三百盏鲛人灯应声熄灭，黑暗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幻象：苏明远手持罗盘立于青铜柱前，陈九指正在往柱身浇灌水银。当第七根柱子亮起咒文时，两人突然扭打在一起，陈九指手中的铜钱剑正是此刻插在地上的这把。
"原来是你偷换镇物！"苏童的指甲抠进青砖缝，“水银灌柱，你这是要炼尸傀！”
陈玄青的笑声在石室回荡："当年你爹发现我在柱中封入童男童女，非要毁掉十三连冢的风水眼。"他的空袖管突然卷起阵阴风，吹开某根青铜柱的暗格，“看看这是谁？”
腐臭味扑面而来。暗格里蜷缩的尸骸穿着苏童眼熟的蓝布衫，心口插着半截桃木钉——正是五年前帮他安葬父母的王瘸子。尸骸手中紧攥的，是苏童当年留在村口的平安符。
"王叔…"苏童的喉头涌上腥甜。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村民绝口不提父母死因，原来所有知情者都被封进了青铜柱。
李慕鱼突然将银针刺入苏童后颈：“守住灵台！他在引你入魔障！”
刺痛让幻象骤然清晰。苏童看见父亲将玉简按在某个青铜鼎耳，鼎身浮现的星图竟与羊皮地图完全重合。陈九指趁机将铜钱剑刺入苏明远后心，剑身沾血的瞬间，鼎耳迸发的青光将他震飞三丈。
"玉简是钥匙！"苏童突然抓住李慕鱼的手，“十三连冢不是墓群，是星盘！”
陈玄青的煤油灯突然重新亮起，灯芯竟是截人指骨："现在明白太迟了。"他空袖管卷住中央神像，无面神像突然裂开七窍，每个孔洞都涌出腥臭的黑水。
张铁牛抡起工兵铲劈向神像底座：“老子最烦装神弄鬼！”
铲刃触及黑水的瞬间，整个石室地砖开始翻涌。苏童被掀翻在地，后脑勺磕到青铜柱时，突然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童童，看星位！”
他忍痛摸出六枚铜钱撒向空中。钱币被黑水冲散前，隐约摆出个"井"字。井宿属木，对应东方苍龙——而他们所在的方位，正是二十年前父亲布下困龙阵的位置。
"铁牛哥，劈东南角地砖！"苏童嘶吼着扑向神像，“李慕鱼，用捆尸索缠住陈玄青的灯！”
张铁牛暴喝一声，工兵铲深深楔入地砖缝隙。撬起的青砖下露出具青铜棺，棺面刻着的云雷纹与祠堂飞檐如出一辙。李慕鱼的捆尸索缠住煤油灯刹那，灯芯人指突然伸长，指尖漆黑的指甲直刺她咽喉。
苏童的铜钱剑突然自动飞起，剑穗上残存的五铢钱叮当作响。当剑尖刺入黑水源头时，整尊神像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露出卷鎏金竹简。陈玄青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空袖管里窜出数十条红绳，每根绳头都系着半片带血的指甲盖。
"小心尸魇！"李慕鱼甩出三张黄符，符纸触及红绳瞬间燃起青火。苏童趁机扑向竹简，却发现表面写满苏氏族谱——最后一行赫然是他父亲的名字，而批注用的朱砂正在逐渐褪色。
陈玄青的脸在火光中扭曲变形："苏氏守墓人本该在二十年前死绝！"他的断腕突然喷出血箭，血珠在空中凝成个复杂的星图，“让你爹教你最后一课——贪狼吞月，十死无生！”
三百盏鲛人灯突然同时炸裂。在陷入彻底黑暗前的瞬间，苏童看见青铜棺盖正在缓缓滑开，棺内伸出的手上戴着枚熟悉的墨玉扳指——与古董店老板那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