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阴契通幽

青铜棺盖滑开的瞬间，三百盏熄灭的鲛人灯突然齐刷刷亮起。苏童被强光刺痛双眼，却仍死死盯着棺中探出的手——墨玉扳指上嵌着的金丝卦象，与古董店柜台玻璃的划痕完全一致。
"陈玄青！"李慕鱼的捆尸索缠住即将倾倒的神像，“这棺材里是你爹！”
张铁牛的工兵铲还卡在地砖缝隙里，闻言猛地抬头："陈家祖上不是做古玩生意的？"他话没说完就被涌出的黑水冲了个趔趄，铲刃刮过青铜棺发出刺耳尖啸。
苏童后颈的玉简印记灼痛难当。五年前在陈记古董店，那个戴墨玉扳指的老板曾说"等你集齐十三张残卷，自会明白"。此刻棺中尸身穿着与老板相同的藏青长衫，领口绣着的六爻纹样正在渗血。
"二十年了…"陈玄青的断腕红绸突然缠住棺椁，煤油灯里的人指骨发出爆响，“苏明远毁我陈家十三处阴宅，今日就用他儿子的血来填！”
苏童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记载：某些世家会在宗祠地下设"影棺"，用至亲尸身作阵眼。他扑向棺椁时，铜钱剑突然被磁力吸向尸身胸口，剑穗上残存的五铢钱叮叮当当拼出个"贲"卦。
"坎水遇离火，这是焚身卦！"李慕鱼甩出三枚铜钱钉入棺椁四角，“铁牛哥，快把铲子拔出来！”
张铁牛暴喝一声，工兵铲掀起整块青砖。地砖下的青铜棺露出全貌，棺面云雷纹里嵌着七颗铜钉，排列方式竟与苏童怀中罗盘的二十八宿刻度暗合。他摸出紫檀罗盘按在棺盖，磁针突然指向西北乾位。
"乾为天，这棺材是阵眼！"苏童的指尖划过铜钉，“七钉锁魂，陈家这是要…”
话未说完，棺中尸身突然坐起。墨玉扳指上的金丝卦象映在穹顶，将星图切割成破碎的光斑。陈玄青的空袖管卷起阴风，煤油灯里的指骨突然伸长，漆黑的指甲直刺苏童眉心。
"当心！"张铁牛抡起工兵铲格挡，铲刃与指甲相撞迸出火星。李慕鱼趁机甩出捆尸索缠住尸身脖颈，却发现绳索根本勒不进皮肉——那具二十年前的尸首竟如活人般温软。
苏童的铜钱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浮现的暗纹与玉简印记重合，他福至心灵地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父亲当年跪痕里的铜钱上。血珠渗入青砖的刹那，整间石室突然地动山摇。
二十年前的幻象再度浮现：苏明远浑身是血地趴在青铜柱上，手中罗盘的磁针正指向此刻棺椁的位置。陈九指举着铜钱剑要刺，却被突然坍塌的地砖困住——画面在此处戛然而止。
"原来父亲改过这里的风水局！"苏童突然扑向东南角的青铜鼎。鼎耳处的凹槽与玉简形状吻合，他颤抖着将信物按进去的瞬间，鼎身饕餮纹突然张开巨口，吐出团青雾。
陈玄青的煤油灯应声炸裂。青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卦象，每个符号都对应着青铜柱上的咒文。苏童的罗盘磁针开始顺时针旋转，他猛然意识到这些青铜柱根本不是镇物，而是某种庞大的计算工具。
"二十八宿为经，六十四卦为纬…"他快速拨动罗盘天池，“这是活盘！陈家在用活人测算风水！”
李慕鱼突然甩出银针刺入尸身百会穴："铁牛哥，砍他左肩！"张铁牛会意，工兵铲重重劈在陈玄青空袖管根部。断口处没有鲜血，反而涌出大团浸透尸油的棉絮。
"替身术！"苏童的铜钱剑刺穿棉絮，“这是陈家的傀儡替身！”
真正的陈玄青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现在发现太迟了。"所有青铜柱突然开始移动，柱面咒文在青雾中重组，拼出幅完整的星宿图。苏童认出这正是羊皮地图缺失的最后部分——十三连冢竟是按照周天星斗排列的超级星盘。
棺中尸身的墨玉扳指突然脱落，在空中分裂成十三枚铜钱。苏童的罗盘磁针疯狂震颤，他猛然想起五年前在陈记古董店看到的五帝钱顺序——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这根本不是镇邪，而是开启某种机关的密钥。
"铁牛哥，把铲子插进棺椁卯位！"苏童甩出六枚铜钱定住尸身，“李慕鱼，用捆尸索缠住东南角的嘲风脊兽！”
张铁牛暴喝一声，工兵铲深深楔入青铜棺缝隙。李慕鱼的捆尸索刚缠上石雕，整尊嘲风突然活过来似地扭头咬住绳索。苏童趁机将铜钱剑刺入尸身胸口，剑尖触及心脏的刹那，整间墓室响起震耳欲聋的钟鸣。
三百盏鲛人灯再次熄灭。黑暗中，苏童看见父亲的身影立在青铜鼎旁，手中罗盘正指向自己。幻象中的苏明远突然开口：“童童，看水痕！”
现实与幻境重叠。苏童低头看见黑水在地面汇成的图案，正是王家祠堂檐下的九曲回龙煞。他福至心灵地摸出六壬式盘，天池磁针在剧烈震颤后突然静止，直指棺椁下方的暗格。
"这里有暗道！"他徒手掰开暗格，里面赫然是半卷烧焦的族谱。残页上的朱砂批注与陈玄青展示的族谱笔迹相同，但苏明远名字旁多了行小楷：丙戌年七月初七，破贪狼局于此处。
李慕鱼突然拽着他滚向旁边：“小心尸变！”
棺中尸身的心脏位置突然鼓起大包，数十条红绳从伤口钻出，每根绳头都系着半片指甲。苏童的铜钱剑自动飞起，剑穗上的五铢钱叮叮当当组成八卦阵，将红绳尽数斩断。
"丙戌年…"他快速心算，“二十年前父亲改风水那日！”
陈玄青的狂笑震落穹顶碎石："苏明远以为破掉贪狼局就能救你们母子？"空袖管突然卷住中央青铜柱，“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贪狼星早在三十年前就移位了！”
苏童如遭雷击。母亲难产而亡的传说，父亲书房暗格里褪色的接生婆契约，还有村民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的态度…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成恐怖的真相。
"你们苏氏守墓人代代单传，是因为…"陈玄青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每代长子都是…”
轰隆！
整座山体突然剧烈震颤。青铜棺下方的暗道涌出大量黑水，水中漂浮着无数黄符碎片。苏童抓住族谱残页正要细看，却发现那些朱砂字迹正在快速褪色——就像陈家展示的那卷族谱。
"快走！"李慕鱼甩出最后三枚铜钱钉住尸身，“山体要塌了！”
张铁牛抡起工兵铲劈开涌来的黑水：“小道长，跟紧我！”
三人冲进暗道的瞬间，青铜棺轰然闭合。苏童最后回头时，看见陈玄青的傀儡替身正在黑水中融化，而那具二十年前的尸首，嘴角竟浮现出与古董店老板一模一样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