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诡谲光泽

青铜门环上的虬龙逆鳞倒竖，夜明珠渗出的血丝沿着鳞片纹路蜿蜒而下，在幽绿磷火中泛着诡谲光泽。苏童的登山靴碾过潮湿的青砖，藏青色冲锋衣肩头蹭着门框铜锈，锁骨处的龙鳞胎记突突跳动，仿佛感应到某种共鸣。唐雨柔的银铃链垂在靛蓝蜡染短衫外，三十出头的苗疆蛊女突然按住他手腕，蜜色耳垂的盘瓠银坠撞出细碎清响：“门缝里有东西在动。”
苏童的鎏金罗盘从牛皮腰包里滑出半截，裂纹中的磁针正垂直指向门楣某处。他仰头望去，虬龙浮雕的右眼珠突然“咔嗒”转动半圈，夜明珠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黏液，滴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孔洞。
“是镇水司的‘血目锁’。”青年风水师喉结滚动，五岁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临摹祠堂匾额，曾指着“镇”字右下的红漆斑痕说过同样的话，“要开这扇门，得让虬龙饮够苏家人的血。”
唐雨柔的银针擦着门缝钉入铜锈，针尾系着的五色丝线瞬间绷直：“陈九指在门后留了痋虫。”靛蓝衣袖翻飞间，她突然扯开苏童衣领，锁骨下方蔓延的龙鳞纹路已攀至喉结，“你的胎记颜色变了。”
话音未落，整扇青铜门突然震颤。门环虬龙逆鳞根根倒竖，十八片鳞甲缝隙里钻出银白色丝状物，每条丝线末端都缀着米粒大小的青铜铃铛。苏童反手挥出分金尺，青铜尺身《撼龙经》刻文擦过丝线迸出火星：“是痋术养的‘锁魂丝’！”
铃铛齐鸣的瞬间，暗河水面突然翻涌。三具穿着九十年代涤纶衬衫的浮尸破水而出，腐烂的右手握着锈迹斑斑的工兵铲，铲头刻着的“镇水司”篆字正渗出黑血。唐雨柔甩出银针贯穿尸身眉心，苗疆特制的蛊毒却反被吸收：“这些痋尸吃过腐蛟心肝！”
“坎位退七步！”苏童拽着唐雨柔撞向左侧石柱。原先站立处的地砖突然塌陷，九盏青铜灯从裂缝升起，灯油里浸泡的指骨正在疯狂抓挠灯壁。最前方那盏灯的铜座上，半枚刻着“苏文启”的腰牌让青年瞳孔骤缩——这竟是七世祖下葬时佩戴的陪葬品。
唐雨柔的蜡染布鞋碾过满地铜钱，洪武通宝的方孔里穿着半截指骨：“这是‘买路钱’的变种。”她突然扯断耳畔银坠，二十八枚银片在空中拼成盘瓠图腾，“东南角石柱有三寸裂缝！”
苏童的分金尺插入青砖接缝，青铜与古砖摩擦出刺耳声响。当第七道《撼龙经》刻纹归位时，虬龙左眼的夜明珠突然炸裂，暗红色黏液如泉涌般喷出。黏液触及龙鳞胎记的刹那，整扇青铜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阴风裹着成团的银丝扑面而来。唐雨柔甩出雄黄粉，扬手洒向半空的瞬间，苏童瞥见门后景象——百丈长的青石甬道两侧，密密麻麻的悬棺如同蜂巢嵌在洞壁，每具棺椁都缠着刻满殄文的青铜链，链尾沉入暗河，在水面勾出诡异的八卦纹路。
“是僰人悬棺的规制。”苏童的登山靴踩上门槛，战术手电筒的光圈扫过最近那具棺材。柏木板刷着暗红色镇水司虎头漆，棺盖裂缝里渗出的黏液正与暗河产生共鸣，“但棺底钉着七根倒刺桃木钉，这是湘西养尸匠的手法。”
唐雨柔的银铃链突然绷直，末端缀着的雷击枣木珠迸出火星：“有活人气息！”三十出头的蛊女瞳孔缩成针尖，蜜色指尖点在悬棺表面的抓痕上，“这些指痕是新的。”
话音未落，整条甬道突然龙吟震颤。十八具悬棺应声调转方向，腐烂的官靴踏碎青砖的声响从深处传来。苏童的鎏金罗盘在掌心疯狂旋转，裂纹中渗出的血丝指向西北角某具棺材——那具悬棺的青铜链正在剧烈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破棺而出。
“陈九指没死透。”唐雨柔甩出三枚银针钉住晃动的锁链，针尾红绳燃起的幽蓝火焰里，映出链身阴刻的“镜花水月”四字，“他在用痋术操控尸体！”
苏童突然按住她手腕：“看棺椁排列！”战术手电筒的光圈里，九具悬棺摆出的形状赫然是北斗七星的变种，而多出的两具棺材正压在紫微垣星位，“这是工部改良的‘九曜锁龙阵’，生门在死门位。”
暗河水面突然炸开，三具穿明代官服的痋尸破水而出。腐烂的补子上苏氏族徽依稀可辨，腰间铜牌刻着的“镇水司都统”字样刺痛苏童双眼——这正是族谱记载中因私开龙喉被处死的五世祖。
“坎宫转离位！”唐雨柔拽着苏童贴地翻滚。痋尸的利爪擦过他后颈，藏青冲锋衣领口被腐蚀出三道焦痕。分金尺横扫尸身膝弯时，《撼龙经》刻文突然浮现金光，将最近那具痋尸的天灵盖灼出碗口大的窟窿。
腐臭味突然变得浓烈。十八盏青铜灯从穹顶垂落，灯油里浸泡的童尸手指突然伸直，齐刷刷指向苏童心口。唐雨柔甩出本命金蚕蛊，蛊虫撞在灯盏上爆出毒雾：“这些是阴年阴月生的水童子，他们的怨气在找替身！”
苏童的龙鳞胎记已蔓延至下颌。当他触及某具悬棺的裂缝时，棺内突然传出指甲抓挠声，藏青色的确良布料从缝隙垂下——正是父亲苏明远失踪那日穿的中山装款式。
“爹？”青年风水师如遭雷击。五岁那夜父亲浑身湿透冲进祠堂的画面突然清晰，暗河水渍顺着藏青布料滴落的声响仿佛就在耳畔。
唐雨柔的银针突然贯穿棺盖：“当心镜影术！”三十出头的蛊女扯开苏童衣襟，蔓延的金色纹路正与棺内渗出的黏液产生共鸣，“这是陈九指用痋术造的幻象！”
整条甬道突然地动山摇。九具悬棺应声炸裂，成团的银白色痋丝裹着腥风扑来。苏童挥尺劈开三条丝线，分金尺与青铜铃铛相撞迸出火星。当第七根锁链崩断时，暗河深处传来铁器刮擦声，十八尊镇墓兽石像破水而出。
“震位石柱！”唐雨柔的红绸腰带缠住苏童腰身。两人借力荡向生门的瞬间，原先站立处被镇墓兽的青铜降魔杵砸出三尺深坑。苏童的战术手电筒扫过兽爪，工部督造的“永乐三年”铭文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竟与父亲书房那尊无目龙首像的落款完全一致。
暗河突然卷起漩涡，九盏青铜灯顺流漂来。唐雨柔甩出银针钉住灯芯，浸过雄黄的针尖触及灯油时突然变黑：“灯油里混着镇魂砂，陈九指在给痋虫指路！”
苏童的鎏金罗盘脱手坠入暗河。裂纹中渗出的血丝在水面勾出倒置星图，当紫微垣最亮的星辰与龙鳞胎记重合时，整座虬宫突然静止。父亲虚影自水中浮现，藏青中山装的第二颗纽扣泛着朱砂光泽：
“童童，镇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