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陆深将半枚齿轮塞进后槽牙的凹槽。腥咸的液体挤压着耳膜,货轮残骸在头顶投射出扭曲的阴影,像张开的钢铁兽口。他抓住漂浮的货柜碎片,指缝间渗出的血丝被浪花扯成细线。
“抓住!”
钢索破开雨帘的声响比人声更快抵达。陆深抬头看见秦然悬在救援直升机舱门,战术手套被钢索磨得翻起毛边。十米开外的海面上,周薇的快艇正撞向礁石群,飞溅的浪沫里浮着檀木盒残片。
沈言的吼声从对讲机炸出:“账本扉页检测出两种指纹叠加!陈永健的签名被局长指纹覆盖,真正签名时间是火灾后第七天!”
陆深抓住钢索的瞬间,瞥见货轮底舱漂出的塑料模特——那些残缺的人体模型脖颈处,都嵌着与齿轮同款的暗红晶体。秦然拽他进机舱的动作扯开肩头绷带,鲜血滴在账本内页,竟让原本空白的纸面显出水渍字迹。
"荧光血液显影剂。"沈言在电话那头敲击键盘,“三年前化工厂劫持案丢失的那批警用物资!”
暴雨冲刷着市局解剖室的不锈钢台面。秦然把配枪拍在物证袋旁,枪管还沾着货轮铁锈:“解释下,为什么你的DNA会出现在钟表厂火灾现场保存了二十三年的齿轮上?”
陆深用舌尖顶出齿轮,金属磕碰不锈钢台的清响惊飞窗外白鸽。他扯开浸透的衬衫,锁骨处的弹孔疤痕在冷光灯下泛着暗红:“当年卧底报告第17页,证物科应该还留着我的血衣。”
沈言突然推门而入,橡胶鞋底在地面拖出长长水痕:"比对过了,齿轮编号是林小荷用摩尔斯电码重新排列的。"他举起紫外线灯,账本血渍显影出的数字在墙面投出巨大投影,“经纬度坐标指向西郊污水处理厂,而今天正是陈永健的忌日。”
秦然按住耳麦接收新消息,瞳孔微微收缩:"交警队通报,环卫车在污水处理厂附近撞飞个塑料模特,模特胸腔里…"她转头紧盯陆深,“藏着和你锁骨伤痕完全吻合的弹头。”
积水潭泛起腐败的沼气,陆深掀开锈蚀的井盖时,沈言正用镊子夹起潭边的暗红晶体:"不是宝石,是掺了骨灰的工业硅胶。"他身后的秦然突然举枪瞄准陆深后背,“别动,你鞋底沾着的污泥里有钟表厂特有的钨合金粉末。”
污水处理池的搅拌机突然启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数十具塑料模特从污水中直立而起。它们脖颈处的晶体同时发出蜂鸣,陆深抬手砸碎最近的模特头颅,飞溅的碎片里藏着微型录音机。
"陆警官应该记得这个声音。"周薇的合成音混着电流声,背景是某种规律的金属碰撞声,“三年前化工厂通风管道,你就是这样听着林小荷的惨叫,选择炸毁2号反应釜的。”
秦然的枪口微微颤动:"当年伤亡名单有十七个工人,但现场只找到十六具尸体。"她踢开脚边的模特残肢,“现在我知道失踪的那具尸体去哪了——被做成齿轮原料了对吗?”
沈言突然用解剖刀挑开模特胸腔,变形的弹头在紫外线下发蓝:"7.62毫米警用制式子弹,弹壳底缘编号…"他抬头看向秦然,“是你去年领用的那批弹药。”
暴雨中的污水处理厂仿佛巨型钢铁迷宫,陆深循着弹壳痕迹拐进沉淀池时,生锈的铁梯传来有节奏的震动。他握紧警棍抬头,正看见周薇跨坐在十米高的配药罐边缘,米色风衣下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当年火灾是陈永健自导自演,他用保险金买通整个钟表厂。"周薇抛下个铁盒,砸在陆深脚边迸出火星,“而你的林小荷太聪明,她发现账簿藏在齿轮模具里,所以只能变成齿轮原料。”
秦然从另一侧包抄上来,战术手电照亮配药罐内壁的抓痕:"这些竖痕间距与人体指骨吻合,有人在这里被囚禁过。"她突然用枪托砸开通风管盖板,扯出半截发黑的警员编号牌,“三年前失踪的技侦科长证件!”
"不对。"陆深抹去编号牌上的污渍,“这是林小荷卧底钟表厂时用的假身份牌,真正持有者应该…”
爆炸冲击波掀翻整个配药罐时,陆深扑倒秦然滚进排水渠。硫酸铝溶液混合着血水漫过腰际,他在漫天飞舞的账本残页中,看见周薇的风衣碎片挂在爆裂的管道口,布料边缘焦黑卷曲,却整齐得像被利刃裁过。
沈言的惊呼从对讲机传来:"模特体内的弹头检测出两种血迹!除了你的还有…"电流杂音突然淹没后半句,取而代之的是局长沉稳的嗓音:“小陆啊,三年前你坚持要查的消防验收报告,档案室刚找到了备份。”
秦然突然把陆深按在淌水的墙壁上,枪管抵住他颈动脉:"你给局长私下递材料?"她眼底泛着血丝,“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总在命案现场提前出现,就像今晚的交警通报。"陆深屈膝顶开她压制,反手亮出从她战术腰带摸走的弹夹,“更重要的是,当年化工厂绑架案,绑匪怎么会知道特警队行动路线?”
配药罐二次爆炸的轰鸣中,周薇的狂笑从广播系统传来。污水处理厂的警报灯突然全部转向,红光聚集处,局长正站在控制室窗前擦拭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看向爆炸现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