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齿轮残响

钢笔在金属桌面上弹跳的脆响戛然而止，沈言将解剖刀抵在秦然颈动脉的位置：“三小时前我还在解剖室核对齿模，物证科倒是学会了隔空取物？”
陆深突然抓起外卖单拍在桌上，三点十七分的血齿轮恰好盖住指纹报告："周明宇遇害当晚送过钟楼维修工的外卖。"他指尖划过订单备注栏，“客户要求用齿轮形状的包装盒。”
暴雨冲刷着病房玻璃，霓虹灯在积水倒影中扭曲成血色。秦然突然调转枪口顶住沈言下颌："冷链车爆炸前十分钟，你给周明宇注射过强心剂。"她左手掏出执法记录仪，“需要我回放抢救室监控吗？”
沈言的白大褂口袋里突然传出机械表走动声，他摸出块锈迹斑斑的浪琴表："这是三年前人质案的物证。"表面裂纹正好将三点钟刻度劈成两半，“当时表盘卡着块齿轮碎片，和钟楼报时器的型号相同。”
警笛声由远及近，陆深掀开窗帘缝隙。三辆防暴车将医院围成铁桶，陈国华站在装甲车旁整理领带，金丝眼镜在探照灯下反着冷光。
"消防局荣誉顾问的胸章。"陆深盯着副市长胸前徽章，"和死者周明宇制服上缺失的那枚形状一致。"他突然踹开病房储物柜，成摞的消防年鉴哗啦散落，1997年的扉页上赫然印着陈国华接受表彰的照片。
秦然突然揪住沈言衣领按在墙上："你给副市长做过十年私人医生！"配枪保险栓弹开的金属声格外清晰，“那些改装零件的医疗批文…”
急救床的滚轮声打断质问，小陈浑身是血被推进走廊。物证箱摔在地上，染血的消防斧滚到陆深脚边——斧柄缠着钟楼维修工的工作牌。
"他在档案馆遇袭。"实习警员带着哭腔，“有人要抢当年消防车采购合同的复印件！”
沈言突然割破自己指尖，将血抹在浪琴表背面。锈迹脱落处露出微型刻字：0317-G。陆深瞳孔骤缩，这个编号曾出现在三年前绑架案现场。
"钟楼顶层藏着东西。"沈言扯断输液管捆住手腕止血，“当年绑架犯要求警方把赎金放进大钟齿轮箱。”
秦然的配枪突然指向两人：“全部靠墙！我现在怀疑你们合谋…”
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应急灯瞬间熄灭。陆深在黑暗中扑倒秦然，子弹擦着沈言耳畔射入墙体。窗外传来钢筋扭曲的呻吟，百年钟楼正在暴雨中倾斜。
"报时齿轮卡死了！"楼下传来工程队的吼叫，“承重柱有爆破痕迹！”
陆深抓起消防斧劈开安全通道，生锈铰链迸出火星。秦然对着对讲机怒吼时，他已经撞开天台铁门。百米外的钟楼顶针在狂风中摇晃，巨型齿轮的裂痕中渗出暗红色液体。
"是润滑油掺血！"沈言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液体嗅闻，“至少混合了二十人份的陈旧血迹。”
三人顺着云梯车爬向钟楼时，陈国华正在指挥爆破组安装炸药。副市长对着扩音器喊话的声音夹杂电流杂音：“危险建筑必须立即拆除！”
陆深踹开变形的青铜门，腥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五米高的齿轮组在月光下如同怪兽獠牙，每个齿尖都刻着失踪消防员的警号。秦然的手电光束扫过控制台，忽然照出半张嵌在齿轮中的腐烂人脸。
"周明宇的牙医记录。"沈言戴上橡胶手套掰开下颌，"后槽牙填充物和冷链司机完全一致。"他突然从牙缝里扯出根铜丝，“这是钟楼报时器的制动栓！”
整座齿轮组突然发出轰鸣，陈国华的爆破倒计时通过广播传来。陆深攀上主齿轮架，斧头狠劈控制箱。火星四溅中，暗格弹出一摞泛黄的消防验收单，每张都签着陈国华的名字。
秦然突然朝对讲机嘶吼："逮捕陈国华！他办公室的…"齿轮组毫无预兆地加速旋转，将她后半句话绞碎在金属碰撞声中。沈言拽着两人滚进检修通道，生锈铁门在身后被齿轮碾成废铁。
地下通道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成排冷藏柜沿着隧道延伸。陆深劈开最近那台的锁，冷气涌出时，十几具挂着消防员名牌的尸体整齐排列。每具尸体的右手都攥着齿轮碎片，拼起来正是钟楼大钟的完整编号。
"死亡时间跨度十七年。"沈言检查尸斑后声音发紧，“最早的尸体经过六次冷冻解冻，有人故意保持细胞活性。”
秦然突然将枪口顶住陆深太阳穴："最后一个接触冷藏车的人是你！"她扯开某具尸体的制服，胸章位置残留着撕扯痕迹，“这些和副市长佩戴的…”
爆炸冲击波将三人掀飞，陈国华的爆破组炸开了通道入口。沈言的白大褂挂在冷藏柜角，暗袋里滑出把青铜钥匙。陆深在剧烈咳嗽中辨认出钥匙齿纹——和钟楼顶层密室锁孔完全吻合。
"三年前我见过这把钥匙！"他躲过坠落的混凝土块，“在化工厂绑架案人质手心里攥着！”
秦然突然对着某具尸体僵住，战术手电筒的光圈里，死者左锁骨位置有条蜈蚣状疤痕。她颤抖着翻开出警记录：“2005年卧底行动失踪的李响…”
整排冷藏柜突然通电启动，机械运转声与钟楼齿轮产生共鸣。沈言扑向控制台，解剖刀刺进电路板时迸发的火花照亮墙上的血字：每个齿轮都该在正确的位置。
陆深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斧头狠狠劈向控制柜。电缆断裂的刹那，暗门在隧道尽头开启。陈国华站在防弹玻璃后整理领带，身后成箱的消防局公章在冷光灯下泛着血色。
"当年采购案的回扣。"副市长敲了敲玻璃，"换成了这些漂亮的青铜齿轮。"他突然举起遥控器，“猜猜看，这座地下冷库的承重墙在哪？”
秦然的子弹在防弹玻璃上炸开蛛网纹，第二枪精准命中遥控器。陈国华惊慌后退时，陆深已经劈开控制室铁门。沈言突然拽住两人后领：“看地面！”
鲜血正从天花板缝隙渗透，在地面汇成齿轮状图案。楼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混着齿轮咬合的声响。三人冲回地面时，钟楼废墟中升起二十米高的青铜齿轮，每个齿尖都挂着具消防员尸体。
暴雨突然停了，月光照亮齿轮中央的铭牌。0317的编号下，小陈的尸体缓缓旋转，手中紧握的档案袋露出半张照片——陈国华与消防器材供应商握手的背景里，钟楼大钟正指向三点十七分。